“公子。”墨白在一旁低声道,“园里来了好些客,还有当年老王爷旧部,您看……”
容倦微点下头:“我知道了,稍后出来。”
昔年的大将军容山河,旧部早已分散,兵部、刑部、大理寺、廷尉衙门……那些人各自分散,有的另投他门,有的告老还乡,有的成了朝廷中流砥柱,但终归不忘旧日主子恩德的是大多数。而这一部分人,是决不能小觑的。
端王府外一街之隔的街道上。
周延峰率着一队禁军缓缓走过。
他听到那边的热闹声,牵停马儿,视线落到那个方向时,自以为聪明的侍卫道:“大人,那边好像是端王府……今儿个端王爷大婚,您要不要过去看看?”
周延峰未语。
目光紧紧盯着那个方向,脑子里却勾出一抹倩影。
红披作衣,凤冠霞帔,他想起那个明艳的女子今日何等绝色,心口就被一根针狠戳了一下。
“端王大婚,娶得是谁啊”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,周延峰目露痛色,却听身边侍卫们齐齐肃然道,“秋统领!”
秋淮打马走到他身边,方才那侍卫讨好道:“秋统领,端王大婚,娶的是平南侯府的云华郡主,属下听说八抬大轿亲自去娶的,还有那几十抬嫁妆,风光得简直堪比娶公主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,秋淮看着好友沉黑一片的脸色,挥挥手:“行了行了,就你知道,滚一边儿去。”
那侍卫悻悻退下,秋淮正准备说什么,忽然周延峰一夹马肚,猛地窜出:“驾!”
“统领!统领!”
南衙禁军的侍卫忙要追赶,秋淮喝止:“行了!你们留下!”说罢策马追去。
周延峰这一通狂奔,直接从城东跑到城西,他出了一头汗,气息也不均匀,等看到出城的城门才勒住马。秋淮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,看他宣泄够了才追上去。
“疯够了?”
周延峰无言看他眼,接过秋淮递来的手帕,擦了额汗,忽然捂在脸上不动。
秋淮叹口气,拍拍他肩:“好了,那云华郡主心性之高,未必是你良配。她和端王爷玉成好事,也未必是件坏事。老周,大丈夫何患无妻,你何必对个女人念念不忘的……”
“她不是一般的女子。”周延峰低声驳道。
秋淮愣了愣,道:“再不一般也是人家的人,和你有什么关系。男子汉大丈夫,拿得起放得下,你这样倒要我小瞧了你。”往日这些话最能激他,可惜今天周延峰只摇了摇头。
“我明白。”他嘶哑道,“我只希望,端王能好生待她。”
“放心吧,那位郡主娘娘是有福气的,用不着你在这儿瞎操心。”秋淮没好气道。
马场之事他还记忆犹新,就算没那王爷,她那个兄长也不会让她吃亏。
周延峰沉默半响,忽地一勒马:“走吧。”
秋淮拿眼瞄他,只见这铁打的汉子又恢复坚毅,这才放下心。他对好友的心思清楚得很,知道他对云华郡主有意,所以今天端王府给了请柬,他也没去,专程过来盯着他。还好,周延峰比他想得坚强。
这时,一匹快马驰来,马上之人翻身跪倒:“两位统领,端王府那边好像出事了!”
端王府,云华园,新房。
这处的布设早在中秋宴后容倦就命人张罗,大红喜灯从回廊一路挂到屋门口,彩缯红绸挂在树端上,风一吹飘飘扬扬,直若那九重天上的仙宫神殿。云韶踩在厚厚的红绒地毯,腰上环着男人的手,她的目光不住打量四周,但见每一只红灯笼上都垂系一粒金珠,虽不大,可满园这么多灯笼,细算下去也是不小的开支。
轻叹口气,感慨容家的财力雄厚,目光轻轻一转,却定在那灯笼面儿上。
“怎么?”感觉到怀中人身子微顿,容家侧目瞧去,见她一双灵透的眼凝在红灯笼上,唇角轻挑。
云韶呼吸一滞,绯红的小脸跃上几抹喜悦:“那、那是……”
“嗯。”容倦点了点头。
每盏灯笼的灯面儿上都画着一对比翼鸟,展翅双飞,栩栩如生,右下角以小篆注诗一首:身无彩凤双飞翼,心有灵犀一点通这花灯名曰灵犀,是中秋宴前云韶和容倦两人在大街上买下的,那时她很喜欢这盏灯,没想到容倦记下了,还特地将所有花灯换成这种。
“身无彩凤双飞翼,心有灵犀一点通。”男人的嗓音低缓如陈酒,听入耳里醉人得很,“喜欢麽?”
云韶轻声道:“你这么有心……怎会不喜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他收紧手臂,“走吧,王妃。”
新房,所有器具皆换成南海沉木,崭新的深红色泽望之悦目,似连空气中都漂浮着清幽香气。山花屏风图后,是一张鸾凤和鸣喜帐,上好的布料绣着团花锦簇、鸳鸯石榴,铺面更是几十绣娘连夜赶制出来的,一瞧就是上上品。云韶脸颊微热,大着胆子往床铺上一瞧,红枣、花生、桂圆、莲子……铺得满满当当,容倦掀开一角让她坐下,又亲自替她取下凤冠。
“呼……”云韶松口气,那凤冠太沉,压得她脖子疼。
容倦似乎早知道分量,搁在一旁便伸手,温凉的指尖按上云韶后颈,力度不轻不重,拿捏得恰到好处。
云韶被揉得心猿意马,突然想起这是在端王府不是幽篁院,登时道:“那个,这样不好……”他是王爷,又是她的夫君,从常理来说只有她伺候他的,哪有反过来的道理。
谁知容倦平静道:“有何不好。”
云韶道:“应该由我伺候王爷,你这样不合规矩。”
后颈力道一停,云韶感觉身侧两道视线有些凌厉,但很快又暗淡下来。
“到如今,你仍对我心存芥蒂?”
云韶一愣,本能答道:“不……我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。”幽若深潭的眼眸直直望进眼里,容倦按住她肩膀,字字道,“你是我妻,不必讲规矩,才是规矩。”这话颇为拗口,云韶想了想,似乎明白了。
“我,尽量试试。”云韶低道。
她的心防太重,上一世的教训太深刻,要一时半会儿完全接纳一个人,还需要时间。
容倦也没有逼她,默默盯了会儿,道:“饿了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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