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很好,不愧为凤命之选。”
他的大周天梵音已至圆满,很少有人能脱身。刚才听似木鱼的声音,实则是经文念力,云韶能从中摆脱,实属难能。
她不知其中奥妙,只觉内心平静不受纷扰,闻得凤命之说,登时敛容:“国师请慎言。”
寒觉微低头颅,口中诵念道:“阿弥陀佛。”
云韶汗毛倒竖,这和尚与毕方大师全然不同,诡秘莫测的让人难安。她略自屈膝:“国师若无其他事,云华告辞。”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,转头欲走,寒觉的声音徐徐响起。
“凤栖梧桐,潜龙在渊郡主果真不想知道吗?”
凤、龙,这两个字成功把她定在原地。怔愣片刻,云韶赫然道:“你,宴席上你说得明明不是”
“栖梧桐,潜在渊。不错,中秋宴上,小僧没有说实话。阿弥陀佛,罪过罪过。”寒觉低头诵念,抬目,紫眸愈发妖异,“郡主如今愿意留下了吗?”
云韶愣愣说不出话,心口又开始发紧了。
寒觉这和尚先前批命,特地将“凤”、“龙”二字隐了,看起来好像对她没有恶意。但是……这国师太诡密,她本能地有些畏惧。
轻轻抿唇,云韶下了决心:“国师想要说什么,不妨直言。”
寒觉嘴角上挑,配合那双奇目更显邪肆。
“阿弥陀佛,小僧并无他念,只想为郡主解一解命盘。”
云韶深吸口气:“国师请说。”
寒觉颔首道:“凤栖梧桐,潜龙在渊,珠联璧合,天下无双。这十六字小僧并无诳语,郡主凤命在身,与真龙际会,乃天命所归。依今相,紫薇星亮,可见批言正在践行。”
紫微星是帝星,他是在说自己旺了皇帝?
是哪个皇帝?端绪帝吗?不太像,因为就算端绪帝纳她入后宫,叶皇后凤位稳固,她也不可能当上皇后。那就是在说新帝了。他说得是谁,太子、长孙钰,还是长孙钺?
云韶脑子转得飞快,不发一语静静等他下文。
寒觉又道:“郡主凤命所归,本是极大的好事。不过郡主身边还有一个异数,那就是破军。”
破军?!
云韶倏地抬眼,只听寒觉如常叙道:“破军,主杀,破而后立,必先毁之。此人会将郡主的一切带离原本轨道,众叛亲离,甚至天下唾骂。他与紫薇帝星二只存一,天下动荡,黎民遭劫,一切可说因你而起。故而,你真实的命格乃祸星入命,主妨,必乱天下。”
祸星入命,主妨,必乱天下。
这几个字字字重逾千斤,云韶睁大眼睛,嘴唇颤抖不止。
不知道为什么,她对这个批命深信不疑,仿佛冥冥之中,一切真如他所说。
破军与紫薇,会因她祸及天下,如果这是命,那……
“郡主。”
无边的惶惑中,寒觉和尚的声音就像一股清流,徐徐注入耳中,眼前霍然一清。
寒觉道:“阿弥陀佛,郡主莫急,此法未必不可解。”
云韶死死盯着他,眼神急切。
寒觉却高深莫测笑了一笑,道:“恕小僧无状,此法逆天,小僧不能轻易告知。”
云韶愣了下,唇边绽开冷笑。
好啊,绕来绕去,终于露出真面目了。
她对寒觉也无先前那种琢磨不透的恐惧了,但凡是人,只要有欲望,就好。
她微微一笑:“那么国师要怎样才肯说呢?”
寒觉对她这样上道亦很满意,点了点头,又喧佛号:“阿弥陀佛,众生皆苦,佛愿渡往。郡主天生凤命,小僧又岂敢逆天,只是途中波折丛生,若郡主能许小僧一愿,小僧愿为郡主减轻苦难。”
话说得好听,还不是拿条件换。云韶心里不屑,面上道:“国师请说。”
寒觉合掌诵念一番,道:“小僧想请郡主登位后,立我佛门为国教。”
秀眉渐蹙,云韶脸上露出恍然。
原来如此,这个寒觉野心不小!要知道现在他虽为国师,却只有寒山寺一家是皇家寺庙,民间还有尊老子道德天尊、德化天尊等各路神仙,并无统一信仰。如果她答应他,他竭力保她和那个真龙继位,日后立佛教为国教,那么全天下都是他的信徒。
教派不能立于皇权之上,这是南疆教会给的教训。
云韶虽不知道什么后位真龙会不会成真,但也明白这件事,一定不能答允。
“国师恕罪,你说得那些太过虚无缥缈,云韶不能答应。”
寒觉嘴角笑意僵在脸上。
他本以为将这些形势摆在眼前,就冲凤位云韶也一定不会拒绝。然而他不知前世她已做过皇后,虽然很短,对这些权柄利欲早已看透,所以权势无法打动她。
太过笃定的结果就是一切生变,寒觉紫眸暗沉,声音嘶哑道:“郡主想清楚了?”
云韶点头。
遥不可知的命运和眼前这个国师,她宁可选前者。因为迄今为止,她从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这种威胁。
寒觉太可怕了,与之为伍,无异与虎狼分食。
见她态度坚决,寒觉也不多说了,他闭上眼睛喧诵佛号,道:“既然郡主与佛无缘,那么,请恕小僧无礼了。郡主,请吧。”
云韶心道什么与佛无缘,分明是与你无缘。略一福身,走出殿门。
她前脚踏出,后面便听幽幽一声“阿弥陀佛”,接着是寒觉喑哑悠长的声音,“郡主莫要后悔。”
这是威胁,还是忠告?
云韶一时没有答案。
寒觉把她的命盘分析得彻底,又将自己野心全盘拖出,正常讲说是断不会放她离开的。不过他是国师,一举一动备受关注,应该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杀人灭口吧?
云韶知道今天得罪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,即便如此,她也不愿受制于人。
“郡主,原来你在这儿,可叫我们好找。”一个小太监急匆匆道。
云韶淡淡问道:“什么事。”
小太监眼里划过一道精光,回道:“是端王爷,他正找您。”
容倦?
听到这个名字,心头徒然一松:“他在哪儿。”
云韶发现自己前所未有的想念他,很想立刻见到他。
小太监连忙引路,三屈两绕,来到一个别致的小楼阁前:“郡主,人就在里面。”他说完便退了下去,云韶手虚抬半空,本想再问两句,见状也就放弃了,拾阶而上,推开阁门。
“容倦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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