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起宫人奉上的茶水，李放想起来了，初唐时的茶可不是现代那种。
初唐时的茶水，里面可不只有茶叶和水。
别的不说，就看被后世尊为茶圣的陆羽，他在自己的《茶经》中就记载了当时茶的喝法。
《茶经·五之煮》记载：“或用葱、姜、枣、桔皮、茱萸、薄荷之等，煮之百沸，或扬令滑，或煮去沫，斯沟渠间弃水耳，而习俗不已。”
这里面除了枣和桔皮还算没超出现代人的理解，其他的东西放在茶里，想都不敢想那是什么味道。
所以当李放端起杯子来，迎面而来的一股香料气息，便直冲他的脑门。
李放不禁眉头大皱。
虽然李唐皇室的用料都是上等的，可不习惯就是不习惯，东西再好也不习惯啊。
李治此时在一旁开口：“先生可是喝不惯？我再去要些别的饮子？”
他一路上都在认真的听两个人说话，因此时刻注意着这边，第一时间发现了李放不对。
闻言，李世民放下了杯子：“怎的？先生吃不惯我大唐的茶汤？”
见人家都发现了，李放也就不勉强自己了。
放下杯子点了点头：“非是在下挑剔，实在是这味道太过怪异了。喝茶就算了吧，给我烧点开水来就行。”
“我这就去安排。”李治起身，走出凉亭。
李世民端起自己的茶杯来，仔细端详了一番：“今日之茶煮的正好，并未有异啊？”
他不理解，为何看李放那样子这么嫌弃？
这时李治走了回来，他开口道：“想来是先生在现代所饮之物，多为甜食，故而吃不惯我大唐的茶。”
“这好办，蜜水也有，稚奴啊，吩咐人去拿。”李世民抬手招呼。
李放伸手拦住，摇头不让他去：“不用了，我不是因为这个关系，我是......”
话到嘴边了，李放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，现代的茶文化，也不是一两句能说的清楚的，更何况李放平常也不爱喝茶叶。
“算了。”摆了摆手，李放不解释了，“改日，改日我买些现代茶叶带过来，二位应该就知道我为何喝不惯了。”
李世民父子对视一眼，心中有些奇怪，这茶叶在现代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变化？
不过，粮食都能增产那么夸张，茶叶有点变化也在理所当然。
李世民呵呵一笑：“那我就等着先生的赠礼了。”
不一会儿，一壶白开水被送了过来，李放痛饮一番，这才缓解了干渴。
“陛下此前提到汉末，想来也知道我那里还有一位三国的少年君主吧？”李放开口问道。
休息够了，李放也没忘了曹髦的事。
赵祯的问题有了解决之法，曹髦也不能忘了。
李世民闻言感慨的点了点头：“稚奴前日里与我说了，傀儡天子，身不由己，可悲可叹哪。”
曹髦奋起勇气拼死一搏，虽然最终功败垂成，但他的血并没有白流。
不仅成功的拖延了司马氏篡位的进程，还让自己在青史留下了一个刚烈的形象。
李放附和了两句，接着开口请求道：“曹髦面临的局面想来我不用多说了，不知陛下可有谋划助他夺权？”
这话不出李世民的预料，李放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些的。
不过李世民却没有回答，反而朝着李放问道：“先生本是现代之人，又无谋取富贵之心，为何要参与进这些麻烦中呢？”
这个问题，李放心中早有计较，李世民问了出来，他也并不意外。
“我举个不恰当的例子，还请陛下勿怪。”李放事先打了个招呼。
李世民伸手示意：“先生请直言。”
李放直视李世民开口说道：“若是大唐的穿越者是陛下的兄长，隐太子李建成，陛下觉得我会如何选择？”
听到李放提及他大伯的名字，李治脸色一阵紧张，慌忙看向了父亲。
李世民那里也是一阵错愕，李建成，很久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。
脸色阴沉一下，看向李放，见李放表情认真，李世民沉默了下去。
“大兄啊......”李世民慨然长叹，“这也就是先生了，若是旁人，朕恐怕就要......”
说到这里，李世民顿了下，没有说出下面的话。
李放拱了拱手：“我是现代人，随性惯了，百无禁忌，若有冒犯之处，还请陛下多多担待。”
“无碍。”李世民摆摆手，“十几年了，现在想来，我还时常梦到那一天和那个地方。”
在场的人都知道，李世民说的就是武德九年六月四日的玄武门。
感慨完了，李世民抬头看向李放：“我回答先生问题前，先生能否告知，关于......此事，后世之人是如何看待的？”
这句话一出口，李世民的表情不由得变的有些忐忑。
杀兄弑弟，逼父自立，这是自己抹不去的黑点。
哪怕自信如李世民，也不得不担心这一点，毕竟这种行为在儒家的道德伦理观里，属于是十恶不赦了。
“这一点陛下放心，我此前说的‘千古一帝’评价，不足以说明此事吗？”李放给李世民吃了定心丸。
“后世倒是有陛下改史之论，但大部分人都还是认为陛下是清白的，毕竟在玄武门陛下亲手射杀......”
说到这，李放给含糊了过去，刚才是提出问题，现在当着人的面，最主要的是还有他孩子。
李放也不好明说，李世民亲手射杀了李建成。
“那件事史官都记了下来，陛下还有什么好改的呢？”
李世民安心了，两肩一松，向后坐了些。
“对了，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陛下。”李放忽然想到了什么。
“史书记载，当时高祖皇帝想让陛下去洛阳，行天子仪仗，结果不仅隐太子反对，陛下本人也反对此事。”
李放说到这，李世民不禁面露追忆之色，想想年轻的时候，自己真是意气风发啊。
李放继续说道：“后世人推测，以陛下的军事能力，若是去了洛阳，恐怕天下最终还是会落入陛下的手中。而陛下之所以不去，是想以最小的代价，解决这场夺嫡之争，免得大军内战，波及天下。不知，陛下是这样想的吗？”
“有一部分吧。”既然都说出来了，李世民也就放下了心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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