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波助澜、浑水摸鱼、火上浇油……
这些事情的背后,却总是少不了游侠儿的身影。
而且,他们往往还是参与的主力。
混乱,对他们来说,比秩序更加迷人。
就在此人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,心中转动着这些念头的耿煊忽地伸指一弹,一道有若实质的万钧劲气激射而出。
在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,便没入其眉心。
【得红运六十四点,黑运五点。】
在其他人错愕惊惧的目光中,耿煊收回了手。
对两位坐馆道:
“现在外面局势有点乱,你们安排人去维护一下。”
不仅两位坐馆瞪大了眼睛,其他人也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,无法理解。
很显然,动辄杀人,已经被他们视为“杀人狂”、“冷血屠夫”的耿煊,是不应该下达类似命令的。
这就不应该是同一个人应该具有的思维模式。
若是他们知道,耿煊策马冲入泰宁集,到来到泰宁馆这一路上,为了避免踩死踩伤路上行人所做种种,大概得更感不可思议。
“嗯?!”
见两人没有回应,耿煊发出一声浓重的鼻音。
两位坐馆身体一抖,立刻清醒过来。
屁股下仿佛有弹簧一般,立刻从位置上跳了起来,拱手应命道:
“我们这就去办。”
说着,就快步朝厅外冲去。
在冲出大厅的那一刻,两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。
去维护街面上正在快速陷入混乱的秩序?
两人心里,哪里还有功夫思考这个,心思早就飘出了泰宁集之外。
就在这时,一道声音从他们身后的大厅飞出。
“盛祥,谷于群,你们两个跟着他们。”
才刚掠出大厅,已经做好出了泰宁馆就立刻远遁的两位坐馆,听了这话身形都是一滞。
看着迅速从两侧贴近过来的两位老相识,两人目中立刻燃烧起了愤怒的火焰。
要是目光能够杀人,盛祥,谷于群二人的身体已经被烧成灰了。
在两人凶狠的目光注视下,早有心理准备的盛祥、谷于群二人虽然心中苦涩,面上却是一片冰冷。
谷于群伸手指引道:“请吧,二位。”
待盛祥、谷于群二人陪同两位泰宁集坐馆离开泰宁馆,耿煊看向厅中其他人,问:
“无忧宫在泰宁集的据点在哪里?”
厅中众人面面相觑,却没有人开口回答。
对他们来说,这个问题自然不难回答。
可他们不敢啊!
面前这人固然凶恶可怖,可无忧宫更是令他们深为忌惮甚至恐惧的存在。
没有谁敢在这么多目光之下,回答这个问题。
“嗯?”
耿煊不满的嗯了一声,看向在场红名最盛的一人,直接点名道:“你来说。”
这人闻言,身体抖了一下,战战兢兢的道:
“尊……尊驾,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呃……”
他的回答显然并不能让耿煊满意。
于是,耿煊也就不需要他的回答了。
随手一招,他就将此人送走了。
目光移动,再次盯上剩下诸人中红名浓度最盛之人。
若是此人继续嘴硬,他不介意立刻将其销号,并继续寻找下一个“红名最浓”之人。
他甚至觉得,这是一个很好的,对泰宁集高层进行有针对性“修剪”的手段。
让他失望的是,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终究是压过了对无忧宫的恐惧,此人屈服了。
“我……我这就带您去!”
“带路。”
耿煊随在此人身后出门,见其他人都待在厅中,没有动弹,他当即开口问道:
“怎么,你们不想跟我一起去?”
这话一出,厅中众人只觉屁股下的椅子变成了火炉,一个个都立刻跳了起来,紧紧跟在了耿煊身后。
生怕跑得慢了,再引起什么误会。
没一会儿,耿煊来到泰宁集内一个位置僻静的巨大府邸之前。
让他失望的是,当他们进入其中,别说是人,连一只鸟都没有找到。
他也不认为是那个引路者作怪,而且,只是随便转了一圈,耿煊就找到了几处表明这里就是无忧宫定星堂据点的线索。
其中,特征最明显的,就是一个做工精致考究的鸽笼。
只不过,现在这鸽笼里,已经空空如也,一只鸽子都没有。
从一些日常生活痕迹可以看出,这处据点,早在半日之前,人员就已经撤了个精光。
而且,人撤的虽然匆忙,却并不混乱。
书房、地下密室之中,虽然也找到了不少收获,但功法,金银,便携的丹丸药物等却都没有留下。
显然,这些在撤退之时都被一起带走了。
“这反应速度,很快啊!”
从种种痕迹来看,这处据点的撤退时间,距离耿煊屠光最后一支赶往万平集的援军,最多也就晚了两三个小时。
在到处搜寻线索痕迹之时,耿煊还找到了两个通往地下隧洞的入口。
若在其他时候,耿煊很想去下面逛逛。
看看月露原的地下网络与赤乌山周边的地下网络有什么异同。
现在这种争分夺秒的关口,自然只能作罢。
扑了个空的耿煊一行人离开了无忧宫据点,正好看见盛祥、谷于群二人正“陪着”两个脸色铁青的泰宁集坐馆朝这边赶来。
两个脸色难看的泰宁集坐馆,在看见耿煊那一刻。
脸上浓郁得几乎要化成水淌下来的负面情绪,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。
让人怀疑刚才的阴云密布,是否只是一种错觉。
“你们来啦?事情都做完了?
没起什么乱子吧?
……既然如此,咱们开始做正事吧。”
一众泰宁集的高层闻言,都是面面相觑。
正事?
合着此前做的一切,只是开胃前菜?!
不想亲自动口再解释一遍的耿煊,对盛祥示意了一下,道:“你跟他们具体说说。”
在一双双刀子一样的目光注视下,盛祥硬着头皮将他们此行泰宁集真正的目的讲了出来。
浓缩成一句话,就是:“把你们囤积的粮食通通交出来!”
在一双双震惊错愕的眼神中,耿煊“善意”的道:
“你们放心,我们只拿多余的粮食,口粮还是会给你们留着的,保证不会让你们饿着。”
说罢,见还没有人行动响应,耿煊拍手道:
“好了,都别愣着。
时间紧,任务重。
我们还要赶着去下一个集市,你们就不要耽误我的时间了。”
或许是耿煊的催促见了效,也或许只是为了赶紧送走这个瘟神。
在耿煊说出只要满足一定条件后就会离开,去“祸害”下一处集市,泰宁集的高层,各方势力的首脑人物,立刻行动了起来。
……
当刘月季带领的大部队驱赶着元州马,拖着一辆辆空马车进入泰宁集之时。
就见泰宁集内正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。
明亮的火光照亮每一条街道,络绎不绝的队伍在一条条街道上穿梭。
或用马车,或是人力手推板车,乃至直接肩负背扛……
一车车、一袋袋的粮食如同小溪汇入湖泊一般,被集中到一片空旷的区域。
当刘月季等人抵达时,这些粮食已经分门别类,堆成了一座座小山包。
而且,这些“小山包”,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。
刘月季强按下砰砰狂跳的心脏,上前就着现有粮堆,以及后续数量大概估摸了一番。
然后立刻找到耿煊,道:
“帮主,这粮食的数量,比咱们预计的多很多啊。
以咱们现有的这点人手,不可能一次就运完。”
耿煊问:“你有什么建议?”
刘月季道:
“要么分多次转运,要么增加转运人手。”
耿煊道:“我不要求一定就要一次运完,但我希望尽量减少转运次数。”
“那就要增加转运人手。”刘月季建议道。
“如何增加?不可能随便找一群人就可以吧?”
单纯的数量堆砌,没有任何意义。
若是缺乏有效的掌控,人数越多,反而让效率降低,而不是增加。
刘月季忙道:“我认识一人,在这泰宁集内颇有威信,只要能说服他,咱们很快就能多出几百人手。”
耿煊点头,道:“那你去试试吧,将人找过来,看看他怎么说。”
刘月季拱了拱手,当即闪入人群之内。
看那动作,真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劲儿。
可一盏茶功夫不到,再次出现在耿煊面前的刘月季,那一身劲儿消失得干干净净。
腿也软了,眼神也变的游离飘忽。
“怎么,没谈好?”耿煊问。
刘月季瞥了他一眼,见他目光看来,忽地感觉脖子凉飕飕的,忍不住缩了缩脖子,道:
“他死了。”
“啊?死了?什么时候死的?”耿煊下意识询问。
“就在刚才。”刘月季轻声道。
耿煊闻言,皱起了眉头。
“刚才死的?这么巧?……这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?不想让我粮食转运得太快?”
他甚至想到了人去楼空的无忧宫据点。
刘月季忙道:“不是不是,您别多想,他的死并没有什么疑点。”
“嗯?……你才刚到这边吧,为何如此肯定?”耿煊盯着刘月季,眼神微眯。
刘月季低头看着地面,似乎在寻找有没有可供逃生的地缝什么的。
在耿煊沉默的注视下,他终究还是给出了明确的回答。
“因为人就是您杀的。”
“我杀的?……我这总共也没杀几人啊?!”耿煊皱眉。
不过很快,他就想到了什么。
问:“你要找的那人,不会叫裴奇松吧?”
“对,就是他。”刘月季忙道。
还诧异的看了耿煊一眼,似乎疑惑他居然能一口叫出这个名字。
耿煊点头,如果刘月季要找的人是这位,那确实是他杀的。
就连“裴奇松”这个名字,也是他刚才在检索红运收益时翻出来的。
就是那虽不是炼髓坐馆,头顶红名浓度却犹有过之,在猜出他游侠儿身份,不想其趁乱搞事,便被他顺手宰了的那位。
没想到,这么快回旋镖就到了自己跟前。
对于当时杀掉此人,反而给现在的自己带来了小小困扰,耿煊倒是不觉得有什么。
这反而让他想起了另一件事。
他看向刘月季,问:
“你,还有另外几个与你亲近之人,当初怎么没有听从秦鹤轩的调集?”
要是这刘月季当时也在,即便他前面侥幸的活了下来,凭他头顶的红名浓度,当他十抽一的时候,他一定是躲不过去的。
很大可能第一个就要被抽出来。
另外几人头顶的红名虽然不如刘月季,可若他们也听从了秦鹤轩的征调,也一定是小命不保的。
既然已经错过了,耿煊也没有事后补刀的意思。
但他对此,确实有些好奇。
他问得轻松随意,刘月季却只觉心底凛然生寒。
感觉正被一头让他完全无从抵抗的巨兽,用戏谑的眼神盯着。
那长满倒刺的舌头就在他身周看似随意无害的游走,却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卷住,吞入血盆巨口之中。
可这问题又不能不答。
刘月季只能低声的道:
“我感觉有危险,在秦鹤轩的调令传来的第一时间,就暗中通知几个亲近的伙伴提前躲到了地下。”
耿煊恍然,没想到,这位刘月季也是天赋异禀,有着远超其他人的危险感应能力。
可这就更奇怪了。
“既如此,你们怎不继续躲着,等我们离开万平集后再出来?”
“我以为危险过去了。”刘月季无奈的道。
时灵时不灵么?
耿煊点头。
可耿煊转念又一想,就结果来说,那个时候出来的刘月季,确实没有再遭到生命危险。
秉着一罪不二罚的态度,即便这家伙头顶红名非常惹眼,自己也强行按捺了下来,没有对他动手。
甚至于,从自己手中活出一条命来的刘月季,还变相的获得了不小的机遇。
虽然,耿煊的目的只是为了省事,而不是要赐予他机遇。
可就结果而言,事实就是如此。
如果从这个角度去看,这哪里是“时灵时不灵”,这简直灵得有点过分了!
心中琢磨着这些,耿煊没有回话,就只是盯着刘月季看。
刘月季只觉浑身不适,那种有关巨兽、倒刺长舌、血盆巨口的想象变得更加形象具体,他心中的压力也越来越大。
“帮主?”他开口道。
耿煊停下了心中的思考,感受到刘月季心中的恐惧,耿煊忽然生出了一些想法。
道:“这次我要运粮的规模,你应该知道了吧?”
刘月季点头道:“知道。”
“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”耿煊又道。
“是。”刘月季应和着道。
“可我还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它。”耿煊道。
“嗯。”刘月季再次点头。
“我还不想为此投入太多时间和心力。”
刘月季轻轻点头,只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。
耿煊盯着刘月季,道:
“我想将这事全权委托给你来负责,我只要结果,具体如何做,都由你来执行。
我能给你的,一是安全承诺。
你可以专心做事,其他事都不需要你操心。
二是我现在能够调用的人手,只要你有需要,只要合理,你都可以跟我提。
我需要的就一点,即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,将尽可能多的粮食,从月露原转移到赤乌山。”
听到这忽然压在肩上的重担,刘月季并没有表现出震惊、失神、错愕等情绪。
反而在抬头认真看了耿煊一眼,确认他没有开玩笑之后,认真的思考了起来。
数息之后,耿煊问:“怎么样,这个担子,能不能接住?”
刘月季结束思考,看向耿煊,直视着他。
从这一刻,就能看出他与其他人的不同。
明明只是个炼髓门槛都没有迈进之人,明明也怕得要死,可这种时候,他却有胆子与耿煊对视,目光中没有一点犹豫闪躲。
耿煊也不觉得被冒犯,一脸平静的看着他。
于是,刘月季认真点头道:
“感谢您如此看重我……我愿意一试!”
耿煊点头,道:
“好!”
……
谈定此事之后,耿煊也没有再与刘月季闲聊,而是与盛祥、谷于群汇合,听取他们的汇报。
既然运粮之事交托了出去,那他要做的事情就变得很纯粹了。
尽可能多的从这些集市中抠出多余的粮食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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