耿煊看着面前规矩端坐,洗耳恭听的梁文英。
心中斟酌了一下用词,道:
“我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,无忧宫是根本没心思去惦记你们的。
所以,你大可不必这般惊慌。
你要信我,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。
你们丰泽坊该如何就如何,外间的风风雨雨,基本不会刮到你们身上。”
无忧宫在周边的力量,几乎被连根拔除。
按照常理推断,直接掺和进此事的丰泽坊,自然要承受无忧宫铺天盖地的怒火。
可偏偏,这件事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。
别的不说,单是一个“黑运”,就足够耿煊将无忧宫的仇恨牢牢拉住。
只要他释放出的黑运足够多,足够及时,他就将成为无忧宫的心头至爱。
在没有将他解决之前,无忧宫根本没心思去关注丰泽坊这样的小虾米。
至于无忧宫能否将他解决,耿煊只能表示,自己这时候明目张胆的与无忧宫敌对,必然不是冲着找死去的。
所以,梁文英的忧虑虽然合理。
可实际情况却是,并无必要。
他跟梁文英说有八成以上把握,其实已经是保守的说法了。
按他心中真正所想,丰泽坊的安全,有九成九以上的把握,都是有保障的。
不过,这话听在梁文英耳中,却实在是太缺乏说服力。
他沉默了片刻,才一脸为难的道:
“帮主,您还有别的建议吗?”
耿煊瞥眼看向梁文英,仿佛一眼将他心思看穿。
“你别光问我的建议,你是如何想的?”
梁文英身子前倾,小心建议道:
“万平集现在唯您是从,无忧宫在周边的力量也被您扫除。
……您有没有考虑过,趁此良机,在此扎下根来?”
看着这般建议的梁文英,耿煊心中却忽然笑了。
心想,这梁文英的能力,放在里坊之主这个层面,确实非常优秀了。
可若将其放在整个月露原,甚至整个元州这个高度。
囿于既有经验和眼界的短浅,“天真浪漫”的一面就彻底暴露了出来。
看着殷殷期待的梁文英,耿煊根本没有过多解释,只是摇头道:
“现在,我没有这方面的考虑。若你是抱着这样的心思,那我只能提前说声抱歉了。”
梁文英闻言,脸上露出可见的失望神色。
耿煊见状,起身就要离开。
梁文英忽然反应了过来,赶紧道:
“帮主,您还有别的建议吗?”
起身的耿煊并没有重新坐下,而是问:
“丰泽坊有多少人?”
梁文英怔了一下,便立刻回道:
“丰泽坊现有四千一百三十四户,丁口两万一千六百七十余口。
壮男健妇约有一万七千余口,老弱约有四千余口。”
因为农业生产是里坊的头等大事,所以,是否有足够健康的体魄,参与到农业生产之中,才是里坊所关心的。
在这个核心要素面前,具体的年龄,乃至男女性别,都要往后靠。
壮男健妇,也不是根据年龄来的。
如范豪这种未成年,却有着超过普通成年人的强健体魄,自然会被归入壮男之列。
同样的道理,哪怕年过六十,只要能够正常参与农业生产的男女,都会被计入壮男健妇之列。
同理,即便二三十岁年纪,可因为先天孱弱,或者生病残疾,无法参与到高强度的农业生产之中,也会被归入老弱之列。
也正是这个原因,壮男健妇的比例才会超过里坊人口的百分之八十,而老弱全部加起来,也不足百分之二十。
在这不足百分之二十的老弱中,婴幼儿至少就占了其中一半。
乍看上去人口比例严重失衡,不是一个正常社群该有的人口结构,其实是统计方式的不同。
而在听了梁文英的介绍之后,耿煊的神色莫名和缓了一些。
因为梁文英头顶那过分醒目的红名,而对其人有着许多负面观感的内心,也稍稍往中立的方向倾斜了一些。
撇开梁文英的个人私德不谈,也将他内残外忍作风视而不见。
在他担任坊主期间,能将丰泽坊发展到月露原里坊的最顶级水准。
稳稳地扎下根来,他就已经是一个很合格的坊主了。
心中情绪的细微转变,让他说话的语气也有了细微的转变。
这种转变虽然很细微,但却足以让时刻都在察言观色的梁文英心中振奋。
耿煊想了想,看向梁文英,道:
“你要觉得丰泽坊现在的处境不安全,我可以再给你指一条路。
你现在就安排人手,组织车队,往赤乌山方向出发。
争取在三天之内,将坊内所有人丁全都迁走。
那些值钱的、方便携带的可以带走,不值钱又占地方的坛坛罐罐都不用带。”
听了耿煊的新建议,梁文英瞪大了眼睛,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。
“这……这……”
耿煊拍了拍他的肩头,道:
“你要信我,你就听话去做。
至于你们到了赤乌山之后如何生存立足,这些都不需要你们操心,我自能给你们安排妥帖。
你要不信,那就继续待在月露原好了。”
说罢,便任由梁文英一个人在书房中发呆,耿煊自去旁边一个房间休息。
当耿煊醒来,时间已经是下午四五点左右。
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重新充满电的手机,奔波一天一夜积累在身体、精神中的倦怠之感全部一扫而空,又是元气满满,精神焕发的状态。
耿煊一边吃饭,一边听洪铨的汇报。
“您休息后不久,梁文英就红着一双眼睛离开了。”
“他就没说点什么?”
“他说以后有大把的机会,这次就不向您请辞了。”
“唔,这么说,他是打定了主意,要带着整个丰泽坊迁去赤乌山?”
“嗯,他离开前还特意与我保证,必不会给我们拖后腿。
丰泽坊这些年扎根月露原,也积累了不少关系人脉,他会尽可能多的筹集车辆。
让整个西迁尽量干脆利索,不拖泥带水。”
耿煊放下碗筷,心中思索,嘴里道:
“既然如此,咱们的计划也需得再变一变。”
既然梁文英带着丰泽坊两万多人信了自己的话,即便这在梁文英看来,这是他们别无选择之下的唯一生路。
耿煊觉得自己也有义务,为这两万多人以后在赤乌山附近的生存立足,多一些思考绸缪。
而不是随便指一条路,说两句话就不管不顾。
其中,最重要的一件事,自然就是这两万多人的吃饭问题。
丰泽坊自己是留了过冬粮的,因为自己的出现,让他们保住了这些粮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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