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晋国民风还算开放,但是对于鬼神天象之说,仍是十分信服。
是以,万晋国自开国以来,便设有钦天监,而钦天监的国师地位,甚至能与那位天子等同。
而如今,出现在江烬霜眼前的,便是那位极少露面的国师大人。
这位国师大人的年纪,比江烬霜也大不了几岁。
但自江烬霜记事以来,这位国师大人便被领回了钦天监,由上一任国师亲自教授,亲口定下他为下一任国师。
面前的男子一袭白衣胜雪,一头墨发用一个极其精致繁复的玉冠束起。
那玉冠两侧延伸出一条玉绦,丝带遮掩住来人的眉眼,轻纱质地的丝带覆眼,若隐若现。
丝带另一端则是穿过玉冠,坠了两条晶莹剔透的玉坠,阳光照在来人身上,纤尘不染,好似降临凡世的仙人一般。
——江烬霜时常会想,他遮住了眉眼,难道是靠着朦胧的视线,来分辨景物的吗?
“国师大人,好久不见。”
江烬霜托着下巴,朝着来人弯了弯眉眼。
她的神情看上去乖巧,却不动声色地将纸上刚刚画的乌龟往经书下藏了藏。
赵云归微微垂头,他的指骨又长又细,一袭白衣由他穿来,竟不觉得寡淡。
他指了指江烬霜手边的刚刚抄送的经文。
“‘爱者重病之首,犹如城郭,聚集人民凭地自怙’,殿下,这句话您写错字了。”
江烬霜看了一眼:确实写了错字。
她有些讶异地抬眸:“国师大人,您眼神这么好呀?”
赵云归语气清冷,声线好似天边行云,高洁清隽:“众生无相,殿下也能做到。”
江烬霜撇撇嘴:“又听不懂了。”
她与赵云归见过几次面,并不算相熟,如果一定要说的话,只不过是下过一盘棋的关系而已。
江烬霜一边整理着乱七八糟的纸张,一边开口:“国师大人怎么来宗祠了?”
赵云归淡声:“近日臣都宿在观星台。”
江烬霜点了点头:“天有异象?”
隔着眼纱,江烬霜其实并不能真切看清赵云归的眼神与目光。
但不知为何,她总觉得那道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。
许久。
“无。”他淡淡答。
江烬霜对星象天象这些素来不太感兴趣。
今日抄经没了精力,江烬霜不高兴地托着下巴,一脸烦恼地看着那成山的经文。
突然,不知想到了什么,江烬霜眼睛一亮,抬眸朝着赵云归看去。
男人很轻易地注意到了江烬霜投来的目光:“怎么?”
江烬霜笑嘻嘻地开口:“国师大人闲着也是闲着,不若帮本宫抄送经文吧?”
赵云归闻言,稍稍一怔。
随即道:“殿下,臣不会模仿字迹。”
江烬霜不在意地摆摆手:“陛下认得你的字迹,即便发现是你替我抄送的,也绝不会戳穿的。”
——毕竟陛下对于这位国师大人,可是十二万分的敬重。
宗祠大门未关。
春风拂过男人的衣摆,也拂过他脸上的眼纱。
如同羽化登仙的神祇。
许久。
江烬霜听到赵云归淡淡开口:“纸笔还有多余的么?”
江烬霜眼睛一亮,急忙递上干净的纸笔,又将身旁的位置挪了挪,想给赵云归腾个地儿。
因为无聊烦躁,江烬霜刚刚将那些宣纸洒了一地,有些宣纸上还染了墨汁,洇出道道黑墨。
赵云归的鞋履并未踩过那些宣纸,安静地走到一旁,坦然落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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