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发都已经花白的言官瞠目结舌,指着宋闻渊的手指都在哆嗦,“宋大人你这是信口雌黄颠倒黑白!若非你利用职务之便,如何进得了京兆府?京兆府的大牢里哪个囚犯没三五个死对头,怎就你宋指挥使能进去杀了人再堂而皇之地出来?”
宋闻渊老神在在,耸肩、摊手,肢体语言难得的生动,“兴许,是那些个狱卒本事不济,拦不住本官?”那样的混不吝里,有几分元大小姐的没脸没皮。
果真是近朱者赤。
眼看着那位言官气得斑白的胡子都翘起来了,皇帝摆摆手,“好了……当街伤人,伤的还是朝廷重臣家的姑娘,本就是死罪。不过宋爱卿擅闯大牢干扰京兆府办案,还是要罚,就罚半年的俸禄吧……”转念一想,又加了句,“再领十军棍——郑爱卿,此事到此为止。”
郑继祥,便是那头发花白的言官,闻言仍觉陛下偏袒,抬手间还要说话,被身后同僚拽了拽,那边宋闻渊已经从容谢恩,出去领军棍去了,此事便就此尘埃落定。
皇帝知道十军棍对宋闻渊而言,伤不了筋动不了骨,但年轻人嘛,颜面比身子骨看得更重,借此机会杀杀锐气即可,否则,还真狂妄地没边去了……不过,狂妄好啊,年轻人嘛,就该狂妄些。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,俯瞰着底下的一众臣子,一手按着太阳穴,喜怒不辨。
早朝一结束,皇帝前脚刚走,后脚几位大臣刚准备去找宋指挥使的岳丈打听打听情况的时候,就见着方才还半阖着眼作老僧入定状的温尚书又一次不在原地了,只是较之以往不同的是,这一次温尚书留在大殿门口的那道身影,看起来分外沉重……许是,急着去恪靖伯府探望重伤的闺女。
……
午膳的时候,宋闻渊没回,只吩咐了林木回来捎话说,朝堂有惊无险,最后陛下开恩只罚了半年俸禄,这会儿被姚大人拉去吃饭喝酒,说是去去晦气。
元戈这次没怀疑,自顾自吃了午膳,又小睡了片刻,直到王氏带着孙嬷嬷气势汹汹地找来了。
宋闻渊被罚不是什么秘密,加之皇帝有意折一折这位年轻指挥使的傲气,消息转眼间就传到了王氏耳中,王氏一听哪里坐得住拔腿就往落枫轩跑,一见着拥着薄毯在廊下睡得安稳从容的元戈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一把挡开撑着伞挡路碍事的丫鬟,三两步上了台阶,一把抽走薄毯丢到一旁,垂眸冷嗤,“你倒是睡得安稳,偏我宋家自打你进门,就没安稳过!”
“当真是个扫把星!”
盛怒之下的王氏抬手就要扇过去,却见睡着的小丫头突然睁眼看来,眼底清明一片,寒气凌人,她下意识怔了怔。只那寒意来得快,散得也快,待再细看,那双眼睛里便只有平平静静的淡笑,元戈懒懒坐起,轻声唤道,“母亲怎么来了,有事吗?”
王氏突然感觉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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