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到刘羡后,旋即笑道:“怀冲来得正好,我正在思考御敌良策呢!”
说罢,张轨便拉着刘羡的手往帐内走,可见此时帐内正坐有五人,其中有两人刘羡认识,分别是征西军司集曹掾辛冉,冯翊都尉白允,他们坐在最前端,下面则坐着两名武人,一名文士,加上刘羡,正好一左一右各坐三人。
张轨给刘羡一一介绍道:
“怀冲,这位是刚调来我们征西军司的长安尉张光,字景武,他可是参与过平吴的功臣,颇有军旅经验,你要向他多学习。”
张光是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,虽说是久经行伍,可看得出来,他并不是那种以勇力著称的勇将,而是一名精干老练的干将。端坐在那里,姿势一丝不苟,就像是一座石雕。
“这位是去年年末就任的雍州别驾,李含,字世容,出身陇西李氏,举秀才出身,是我们凉州有名的文武全才。可惜,若不是当年没有门路,差一点就是灼然二品了。”
李含的年纪大概与陆机相仿,样貌上也是一个很标准的长眼蓄须文士,但和陆机不同的是,他身上没有半分文气,而是犹如盘踞的老虎般。刘羡一进来,他的眼神就像在舔舐猎物,顿时令刘羡想到了贾谧。
“这位是我的主簿,也是我游学时结识的好友。北宫纯,字仲勇,哈哈,他可是我们凉州有名的万人敌,有他在,我相信这次破敌,不过是手到擒来!”
正如张轨所言,这位北宫纯虽然非常闲适地坐着,但观其肌肉体型,就好似一只随时可以夺取人性命的猛兽。只是他笑容洒脱,性格豪爽,听到张轨的评价后,拍着膝盖笑道:
“哈哈哈,士彦这么夸我,不会是想让我战场上给你卖命吧?”
加上作为孙秀眼线的辛冉,还有负责冯翊军事的白允,显然这就是这次领军讨逆的领导班底了。等张轨向众人介绍刘羡的时候,刘羡一边行礼,一边在心中感叹:本来以为上次在长安已经见到了很多人杰,不料这次又见到了不少,这在场的每一个人,除去辛冉外,都有肉眼可见的才华。天下的英雄何其之多!
看来这次讨伐后部匈奴,八成会是一场摧枯拉朽的大胜了。
而等刘羡坐下后,张轨没有急于说话,而是悠悠然煮了碗茶汤,等茶汤煮开后,他亲自给在场的众人都倒了一碗,才悠悠对刘羡道:
“怀冲,你来得正好,我们刚开始商议对敌之策,正好谈到你呢!”
“此次叛乱一起,朝野上下一片忧心忡忡,向孙长史连发了三道出兵诏令,搞得我们这边也人心惶惶。是你率先向军司通报讯息,又率部过河阻挠叛贼,前几天,你连胜了几个小场,斩俘千余人,很振奋我军士气啊!我们刚刚就在谈,是不是给你先写个奏表报功呢!”
张轨极力称赞刘羡此次渡河阻敌的功劳,虽然有天气的运气成分。但怎么说,也没有让难民的数量继续增多,维持住了龙门渡口的局势,让征西军司可以率先渡河,而非是被动地在渡口处阻击。
这时他又看见了刘羡肩上的伤,问是怎么回事。刘羡也不隐瞒,据实回答,说自己是带人到临汾城下去探虚实了,并把自己沿路的所见所闻一一禀告,包括最后虎口脱险的惊险经历。
张轨又是一笑,说道:“好啊!怀冲还有一身虎胆呢!我这里刚好有一些治外伤的草药,等会你拿一罐回去,一天两次涂抹,保证半月内就能恢复如初。”
他又对刘羡说道:“我本来还想让你好生休养的,不过你既然走了这么一遭,对敌情的了解,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多。那不妨再劳烦你一下,听听我们的军议,看看合适不合适吧。”
刘羡深知自己的名声虽然不低,但论军职,在军中肯定是不高的。此次他的结义兄弟李矩也在军中,可却没有参加这个会议,就可以看出,这会议内部级别之高。可张轨却不顾刘羡在征西军司中尴尬的政治地位,留他参与这次的军议,可谓是令刘羡大吃一惊。
刘羡嘴上随意应承,心中暗暗掂量一番,虽不明白张轨内心的想法,但仔细想来,开一次会,也无法设计陷害自己,唯一的理由就是确实看重自己的想法,要同自己建立良好的关系。
思虑之间,张轨已经在和辛冉交谈起军队的粮秣供应了。
张轨道:“辛曹掾,还是说回先前的话,我们这先行的一万两千兵马开到汾阴,带了三万斛粗麦,也就是足用二旬。但是平贼不可能只耗费二旬,下一批粮草,您打算什么时候运过来?又有多少?”
辛冉回答道:“张军司莫要着急,我随军启程时,孙长史已经又凑集了两万斛麦豆,同时又在筹备船只,他和我已经说好了,下一批粮草,至少有四万斛,一定在一旬之内,通过渭水漕运运过来。”
“这还不够吧?”张轨拿起桌案上的关中地图,指着蒲坂渡的位置道,“我们来时已经约定好了,蒲坂渡那边,将由贾护军与皇甫从事去堵截,大概也要派五千人过去,他们那边不需要用粮草吗?”
“这……”辛冉擦了擦汗,连忙又回答道,“他们那边自然是另算,在蒲坂就地征粮。不过张军司,您不是只管这一路吗?何必过问那么多呢?”
“谋一隅者,亦要谋全局,不明白这个道理,就不要打仗了。这可是事关江山社稷的大事,身为军人,如果不知道战争对江山社稷会有怎样的影响,又怎么能打好仗呢?”
张轨看了辛冉一眼,转而对众人道:“诸位先看一看,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对敌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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