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轨看众人这幅样子,便肯定刘弘说:“刘和季确实是奇才,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啊,是在朝里没有人脉。如果不是幽州都督是个苦差事,他连这个位置都坐不了,还是不要太苛责了。”
李矩问道:“那在张军司看来,还有哪些名将呢?”
张轨推辞不过,便回答说:“在我眼里啊,那大概还有周处公吧。五年前我上任之初,他担任新平太守,帮我招抚六部叛胡,化解了边疆大乱,我可谓是非常感激。”
说起周处,大家都有些恍然。这也是一位公认的英杰,只是前年他因为母亲年老,要回去送终守孝,故而有一段时间没听过他的名字了,以致于大家都有些遗忘了。
话到此处,张轨突然调转话头,转首问刘羡道:“怀冲怎么不说话?我们这些山野之人,对朝廷的了解不过尔尔,顶多也就了解一些关西的人杰罢了。你是洛阳出身,应该最了解朝中的人才才是。”
刘羡闻言一愣,随即有些失笑,他说:“哪里哪里,我只是不了解关西豪杰,听大家谈论,一时间有些愣神罢了。”
但经张轨这么一说,大家的好奇心都被调动起来。他们纷纷举杯,一起起哄,吕渠阳也说:“确没听县君说过呢!”
“那好吧!”刘羡想了想,干脆决心说些听起来不着调,但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,“那我就不按照关系和人脉,单论军略,说些我认识的奇才吧!”
“在当下的洛阳,我认识的人里,有三人不分轩轾,若能独立领兵,必然是青史留名的一代名将。”
这个话起得非常高调,令在场所有听众都精神一振,不禁侧耳倾听,就连张轨也不禁主动问道:
“第一个人是?”
“第一人是上谷郡公孟观。”
见在场众人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,刘羡知道,作为倒杨政变的首功之臣,孟观在大众的眼中是个阴谋家形象,而非名将。但他却是衷心地欣赏孟观,当众为他辩驳道:
“诸位都不认识孟观,但我知道他。他身为武将,可谓一身是胆,敢于出奇致胜,也敢于亲自拼杀,战场亮剑,恐怕无人是他对手。”
“同时他又擅长练兵,能与士卒同甘共苦,亲若父子,讲兵演武,上下一心,即使三军进止,他也能横行天下!”
“可惜,他和我一样是楚王党羽,将来若不是情形危急,是决计不会得到重用的。”
刘羡说得诚恳,言语自然也就有说服力,众人都连连点头,张轨更是说:“若如此,年底我到洛阳述职,应该结交一番才是。”
说罢,又问道:“那第二人是谁呢?”
“第二人是我的好友,司州主簿祖逖。”
众人全都没有听过祖逖的名字,此时不免有些莫名其妙,刘羡也知道这一点,他便捡最重要的介绍说:
“不要紧,祖士稚虽然眼下默默无名,但你们将来一定会记得他的!”
“我告诉你们,别看祖逖出身寒门,但他胸中韬略无穷变化,又有临沧海而济苍生之奇节,没有人会愿意在战场上遇到他的。”
“若说孟观一身是胆,敢于弄险,那毕竟还有正奇险平的考虑。那祖逖之个性,便是不死不休,无所不用其极,除非你杀了他,不然他绝不会后退一步。”
“两年前我身陷囹圄,就是他说动梁王殿下,把我从牢里捞出来的。”
这样介绍下来,在场的人无不动容,也都纷纷把祖逖这个名字记了下来。
一旁旁听的李矩则迫不及待地靠过身子,问道:“县君,第三人又是谁?”
刘羡道:“第三人,也是我的好友,不过大概你们也听过他的名字,就是陆机陆士衡。”
“陆机如今以文章闻名天下,但这并非是他的本意,他可谓是文武全才,只是因为出身吴地,到底不得人信任,所以只能靠文章来扬名。”
“在军略一道上,他深得其祖陆逊与其父陆抗的真传,以治军为上,先为己之不可胜,再求敌之可胜。”
“如果诸位因为他是一个文人就轻视他,那就是中了陆氏军学的陷阱了,他最大的特点,就是能示敌以弱,然后一击毙命。”
“可惜,我也不知道他此生有没有能用到这身本领的机会,他身上的负担太重,即使被人重用,恐怕也难以得到信任。”
话说到此处,刘羡叹了口气,他感到有些意兴阑珊。国家不是缺少人才,可问题在于大部分人才都得不到重用。
如果国家按部就班地这么走下去,自己这几位朋友,到最后能得到什么职位呢?他说不好。他自己最后又会在哪个位置呢?他还是说不好。
现场的士人们也心有戚戚焉,只有几位胡人面色如常。齐万年更是笑道:“刘君,那在你看来,你算得上名将吗?”
刘羡眼皮一跳,抬眼四顾,发现周围的眼神都望过来,心下凛然,但表面上,他却欣然笑道:“我,我当然是!”
“在座的诸位,我看以后都是天下的名将!”
众人顿时哈哈大笑,继而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,转而聊些风土人情去了。
一时宾主尽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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