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羡只好又吹了一曲《艳歌行》。这一曲吹罢,公主本来还想再听,可门外却传来一名侍卫的脚步声,他进来向司马玮报告道:“启禀殿下。石太仆派人送了礼物过来,您看,现在要看看吗?”
石太仆?不就是石崇吗?刘羡心中一动,抬头看司马玮的反应,司马玮满不在乎地问道:“有礼物,是什么?”
“是一条大鲤鱼。”
“鲤鱼?”司马玮有些莫名其妙,他道:“那你抬过来看看吧。”
石崇送来的鲤鱼果然不是一般的鲤鱼,当两名侍卫抬着一只大桶过来时,在场的几人都吓了一跳,真是好大一条鲤鱼!这鲤鱼不仅通身金黄,而且肚肥体长,估摸着可能足足有五十斤。鲤鱼大到这个程度,嘴唇已经比人还厚,一片鱼鳞都有拇指大小。不过当鱼大到这个地步的时候,已经很难再当做宠物来观赏,而更像是一个怪物了。
司马玮站在鲤鱼前,颇有些疑惑:“太仆这是什么意思?他是让我拿来吃,还是当宠物养呢?”
刘羡也在打量着这只鲤鱼,阳光照射下来,把鲤鱼的眼睑都映成了金黄色,闪闪发光,那黑色的瞳孔仿佛在盯着自己。
他很快明白了石崇的意思,并在心中暗喜:正愁找不到理由劝司马玮过去,谁料石崇竟自己来递台阶了!真是鬼使神差,看以后谁还能怀疑到自己头上?
刘羡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会,恍然道:“殿下,我明白太仆的意思了。”
“哦,你说说看?”
“像这样难得一见的大鲤鱼,已经不是简单的鲤鱼了。”
“这不是废话?怀冲,别卖关子。”
“殿下莫急,这便是太仆的深意啊!”刘羡解释道,“鲤鱼若不是鲤鱼,那它应该是什么呢?”
对于其它地方的人来说,这或许是一个哑谜,但对生活在黄河两岸,熟知鱼跃龙门典故的人而言,这个问题却是一点就透:鲤鱼若不是鲤鱼,那它当然是越过了龙门的真龙啊!
石崇便是想借送礼来表达这层寓意:他手中就有这样非凡的“真龙”鲤鱼,自然也就有着一跃蜕变的龙门;而司马玮身为皇子,尚未掌权,就可以比作还未化龙的鲤鱼;如司马玮有意愿与他结交,便可以如这条鲤鱼般跃过龙门,化为真龙。
经刘羡一点,司马玮也明白过来,他围着大鲤鱼转了两圈,笑说道:“石太仆送礼,还搞得挺别致的。”
“石崇公毕竟是文人,这是文人的雅事。”
“什么雅事不雅事,我只觉得麻烦。”司马玮伸手入水,拍了拍鲤鱼的脑袋,又挺身说道:“怀冲,现在就你一个人在,也没别人和我出主意,你说说看,太仆这个礼物,我该怎么应付?”
“太仆富甲天下,谁人不知?他送礼自然也不指望殿下回礼,无非是希望与殿下结交罢了。莫非殿下会嫌自己的钱多吗?”
“我说的便是结交。”司马玮徐徐道,“他这样的人,表面放浪,内里又太无情圆滑,打起交道实在太麻烦,我不想和他扯上关系。”
刘羡闻言,不禁讶异地打量了司马玮一眼,始平王对石崇的看法竟和自己相近!可见若没有歧盛等人的误导,这位殿下还是有一定智慧的,说不定能走上正道。
刘羡犹豫了片刻,试探道:“但还是那个道理,太仆到底是世间巨富,与他结交,至少钱财上能得一大笔援助。这年头若要做成什么事,哪里不需要用钱?莫非会有人嫌自己的钱多吗?”
司马玮想了想,笑道:“也是这么回事,我莫非不想奢侈吗?无非是每月要在禁军中招揽下属,用度捉襟见肘啊!”
他说到这,不禁问刘羡道:“怀冲,你说,石崇到底有多富?”
刘羡不动声色道:“在下去过一趟金谷园,论风光秀丽,山水苍然,襄阳习家池虽誉满天下,恐也有所不如。”
“哦?”司马脩华此前一直在旁听,不时逗弄水桶里的鲤鱼,听到这里,她不禁出声问道,“真的吗?比西游园如何?”
西游园是皇家园林,刘羡从未去过,他如实说:“在下实在不知,但若论私家园林,天下确无人能出其右。”
可这已足够引起公主的兴趣,她抱住司马玮的胳膊,娇声道:“五兄,带我去看看嘛!现在宫里我都呆腻了,王兄的王府也没什么看头,好无聊~~”
公主撒起娇,纤细的脖颈摇动着,头上的簪子也随着晃来晃去,发出细碎的声音。司马玮平日最疼爱她,这时又怎么可能拒绝?当下就承诺说:“好,好,你今夜先回去,我明天跟陛下说一声,六天后就带你过去,如何?”
公主顿时破涕为笑,嫣然道:“我就知道五兄最好了!”她那清纯的眸子散发出柔和的气息,白皙的笑容在阳光下灿烂如梦。
不过对于刘羡来说,他并没有什么感触,公主虽然美丽清纯,但还远没有绿珠那般恍然若神的惊艳感,刘羡心中只是想:若公主也跟着过去,这次的胜算就更高了。
司马玮笑着邀请他说:“怀冲,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?”
刘羡婉拒道:“殿下,太仆公好杀美人劝酒,我不胜酒力,就不要去扫兴了。”
司马玮听闻后微微皱眉,显然这个消息令他有所不适,但既然答应了公主,就没有反悔的道理,他只好耸耸肩,自嘲说:“那这么说来,我只好不醉不归,要在那边过夜了。”
等到下午黄昏,刘羡与司马玮辞别。退出王府后,他心中难掩激动,不由长长吐了一口气:事情发展到现在,兵书上所谓的三利,也就是天时、地利、人和,都站在自己一方,如果还不能取得成功,就未免太辜负上苍的一番好意了。
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.adouyinxs.com 。请牢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