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顾茂才的儿子都二十了,他也因中年丧子早生华发,但他才三十出头,自认尚未到“老翁”的年岁,一时不满地朝随春生看去,却发现对方十分眼熟。
顾茂才盯着随春生看了一会儿,伸出手指指着随春生惊叫出声:“你你你!竟然是你!!!”
随春生却理直气壮地拍掉他的手指:“我我我!就是我!要不是我和我师父,你儿子的案子能那么快查出真凶?这些谢礼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,也得分我们一份!”
顾茂才被随春生的话震惊,扭头看见薛和沾身边果然还站着个果儿,小娘子还是那副倨傲淡然的模样,顾茂才被她那双黑亮冷然的眸子看着,总是无端地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。
他十分不喜欢这种感觉,也因此十分不喜欢果儿。
于是他梗着脖子又拿出了富家翁的气势:“你这小贼休要胡言!我儿的案子乃是大理寺薛少卿所破,与你等三教九流的田舍奴……”
然而他这句话还未说完,却见薛和沾面上常年和煦的笑容骤然消失,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冰冷的如有实质,紧张之下,顾茂才及时止住话头,却不慎咬了舌头。
这一下咬出了血,疼的他几乎又要挤出泪来,只能猛抽一口气,话头一转,一脸讨好地对薛和沾道:“莫非,他们真的出了力?”
语气虽是讨好,却依旧不愿相信这个事实。
薛和沾面无表情地点点头:“顾冰之一案,全靠果儿娘子竭力相助,方可抓住真凶,还望顾郎君今后说话多些尊重。”
说最后一句话时,薛和沾黑眸森寒,看向顾茂才的眼神暗含警告之意。
顾茂才被他盯得一个激灵,连忙满脸堆笑,朝果儿行礼道谢。
变脸速度之快堪比幻术,令果儿和随春生大开眼界。
随春生不屑道:“谁稀罕你的道谢,可别忘了,当日你与我师父当着众人的面立下赌约,说好了若我师父爬上慈恩寺塔顶,你便要朝我师父磕三个响头,称一声大人!君子一言驷马难追,你这小人莫不是要食言而肥?”
顾茂才万万没想到随春生会突然提起这事,偏此刻薛和沾也在旁看着,而且观薛和沾方才的态度,他分明是护着果儿的!
顾茂才心思急转,一时仿佛被架在火上烤,进也不是退也不是,额头上都冒出了汗,只能讨好地看向果儿,希望她能看在自己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份上,取消这个赌约。
却没想到果儿面色沉静,澄澈的眼眸中没有半丝怜悯,只静静地看着自己,似在等着自己履行赌约!
天下怎会有如此嚣张狂妄又心硬如铁的女郎!!!
顾茂才心中哀嚎,又看向薛和沾,却不料薛和沾竟似没听见随春生方才的话,反而与果儿道了声再会,便带着石破天回了大理寺,全然不理会顾茂才的尴尬处境。
顾茂才人生头一次如此窘迫,甚至生出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悲哀之感,这么多年商海沉浮,他却从未有一刻如现在一般无助。
他终于开始懊恼,当日为何要呈口舌之快,为何要生出龌龊心思去调戏果儿!
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,顾茂才身后此刻还站着一排家丁,他做生意讲究诚信,在家时常端着家主的架子教育旁人要诚信重诺,今日若是就此赖账逃走,可是自打自脸!
终于,顾茂才狠狠咬了咬牙,哐地跪在地上,朝果儿咚咚咚地连磕三个响头,大喊了一声:“大人!”
不待果儿回话,他便以袖掩面,带着自家七八个家丁落荒而逃,就连送给薛和沾的礼物都忘了留下,原样抬进来又原样抬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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