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儿与随春生赶在暮鼓时分到了胡玉楼,彼时薛和沾与宋之问还有那六名学子饮酒正酣。
果儿还意外地在席间看见了武昉,她身后站着一排足有十几个护卫,这大约也是薛和沾能同意武昉跟来的原因。
能近身护卫武昉的护卫,身手定然不俗,一会儿若是要抓人,这些人不仅能护住武昉,还能给薛和沾当助力。
果儿想到这里,微微蹙眉,若说薛和沾与燕国公府不睦,宁愿利用表妹的人手,也不肯向家中低头,那他为何也不肯向长公主府求援呢?
如果他与长公主也没有那么亲密,自己出现在长安的消息又是何人泄露给长公主的呢……
“师父,准备好了吗?咱们要上场了!”
随春生的话打断了果儿的思绪。
果儿向胡玉楼大堂看去,大堂正中的舞台上,往日都是胡姬在此表演胡旋舞,今日却是元娘子在口若悬河地介绍着即将表扬的傀儡幻术。
果儿戴上随春生递过来的兽首面具,整理好手中的丝线,对着随春生打了个手势。
接收到果儿的信号,随春生在元娘子走下舞台的瞬间,释放出大量白雾,白雾中点点油灯,室内的可见度降低的同时,烟雾缭绕中更显出一种诡异缥缈的气氛。
场中饮了酒的看客们登时起哄喝彩,要求幻师尽快出场。
与此同时,乐班吹奏起带有黔中道风格的悠扬乐曲,场上竟缓缓走出一个身着书生衣衫的翩翩公子。
烟雾中,那公子缓步而来,口中一张一合地吟诵着一首诗,乍一看身形体态皆与真人无异。
但当那公子走到舞台正中站定,插手行礼时,离得近的人才发现那“公子”的双手竟然都是木质的!
这木手雕刻的极为精巧,每个手指关节都能活动,在幻师的操控下做出行礼的动作,竟仪态端庄,颇有文人风度。
台下众人震惊之下顿时叫好声一片。
武昉也满脸惊讶,他的护卫们十分娴熟地为她铺好纸笔,她便看着台上的表演开始挥毫作画。
薛和沾看了一眼武昉,没有阻止。
武昉不仅热爱观赏幻术,更喜欢在观看幻术的同时,第一时间用画笔留下幻术奇妙绝伦的表演画面。
她自幼在作画上便极有天赋,但她所画的幻术图都是自己私藏,只偶尔赠送亲友,在书画届可谓千金难求。
薛和沾曾有幸收到过一幅,但因为他甚至分辨不出画上幻师表演的什么幻术,被武昉愤而收回。
而此刻,那傀儡“公子”在武昉妙笔生花的画作中更显逼真,儒雅中透着一丝诡异,让人惊叹的同时心中却不免生出一种隐隐的恐惧情绪。
薛和沾却没有多看那幅画,而是认真观察着席间的六位学子,将众人看见傀儡的反应一一收入眼底。
能与宋之问相交的,多少都是有些真才实学之人,六人在最初的惊讶后,俱都淡定下来,还互相品评起傀儡“公子”吟诵的诗词来。
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,薛和沾饮下杯中酒,耐心地继续观察着。
台上的傀儡公子吟诵完一首诗,缓缓退至一旁,这时乐曲陡然哀婉,竟走出一位身着石榴罗裙的傀儡“娘子”。
那娘子单手覆在小腹上,另一只手还拿着一只“燕儿窝”,口中喃喃念着:“郎君可为孩儿起了名字?”
果儿在民间表演幻术时,时常用到“口技”辅助,因而模仿人声惟妙惟肖。虽与秦长明说了没几句话,但已经能完全模拟出她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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