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事启奏,无事退朝~”
熟悉的呐喊声响起,预示着朝会的开始,却没有人吱声,甚至某些人努力收敛呼吸,生怕太子点名。
都知道太子心情不好,属实没必要去触霉头。
朱慈烺环顾诸人,问道:“溧水之事,诸卿如何评述?”
孙传庭出列,道:“殿下,臣考虑过此事,若想杜绝这种情况,需将衙役白丁编入官府体系之中,臣粗略估算,每年的俸禄开支至少一千万两石。
殿下,以目前赋税收入,是很难支持。
事实上,目前朝廷支出远大于收入,其中官员俸禄年费一千六百万两石,军饷一千二百万两,军粮八百万石,辎重物资一千三百万两,官府支出、水利、赈灾、修路、招抚流民等花费八百万两石。
而国朝夏秋两季收粮一千六百万石,各项税收仅得三百五十万两。
收入远小于支出,若想支撑改革,非得增加税收不可。”
不得不说,首辅还是了解太子的。
不管怎么安排役丁,钱是绕不过去的门槛,而想搂钱,必须对现行税收制度进行深入改革。
有人表示不同意。
民部郎中吴本泰出列道:“殿下,今年轻徭薄赋,民间将将恢复一丝元气,若是急急加税,只会让生民再陷苦海。”
“臣请殿下暂缓加税。”工部员外郎徐志泽出列道:“民富而后国强,如今民力凋敝即行加税,饮鸩止渴而已,请殿下三思。”
“殿下,当前财政尚可支持,实无必要匆忙加税。”
“殿下轻徭薄赋与民休养,陛下亲临锋矢征讨不服,方有如今安稳,若是急忙加税,民心大坏,功亏一篑也。”
“凛冬将至,黄淮冰封,建虏闯贼必然大举南下,此时该以稳定为主,实不该加税。”
反对声一片,而且还不是假大虚空的反对,都是有理有据的。
太子没法反驳,也不用太子反驳。
王应熊出列,朗声道:“诸位同僚,若是一项加税非但不会增加百姓负担,反而减轻百姓负担又当如何?”
“不可能。”吴本泰下意识地反驳道:“自古未闻加税与民有利,税部何以大放厥词以媚君上?”
“税部执掌天下税收,即便立功心切,亦当谨言慎行,须知殿下圣明,非大言能欺。”
税收未必用之于民,却一定取之于民,这是国与家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,绝不可能存在加税而百姓得利的状况,所以诸多朝臣逮着王应熊一顿怼,就差直说“你把太子当傻子,太子拿你当耍子”。
王应熊冷冷一笑,道:“尔等未曾研究国朝税收制度,便在此吠吠,岂不知还有盐税乎?”
立刻不吱声。
盐税,一向是国朝的税收大头,地位非同小可。
大家耳熟能详的开中法等其实只是售卖方式,而盐引相当于债券或者票据,都不是盐税的根本。
国朝盐税是按照人头收取的,也就是说不管你吃不吃盐,这个税都必须缴纳。
一年能有二三百万,今年太子免了所有粮税商税海税以外的所有赋税,所以税银仅得三百五十万。
王应熊说道:“税部做过调查,南直隶以及周边交通便利处,盐一斤作价三十文上下,再偏远处,四十文上下,比如湘西、贵州等山高路远处,一斤五六十文亦无人转运售卖,皆因百姓吃不起。
税部做过核算,若是将盐价降至二十文,取一半为税,以目前局势,可得盐税三百万两,若是人口疆土恢复至鼎盛时,年收六百万不成问题。
人人都要吃盐,价格越便宜吃的越多,税收也就越多。”
“计将安出?”朱慈烺问道。
“当前盐售卖皆由盐引出,而盐引由某些盐商世代垄断,其贪鄙,不顾百姓食盐之需,只顾本家收益。
借由官府授予的特权,肆意抬高盐价,盐中掺杂泥沙,罪迹斑斑。
沿海地区改煮盐为晒盐,朝廷控制盐场与出场价格,废止盐引制度与盐税,许百姓自由贩卖,核心就一句话,管产不管卖。
税部核算,沿海晒盐一斤收购价当在二文,川蜀井盐一斤三文,加十文税,百姓转运至地方,售价二十文上下,云贵偏远地方亦不会超过三十文。
不可能再高,因为百姓会自己运盐,不求利润,只求吃上盐。
民得低价盐,且永久免除盐税,灶户免重负,而国家盐税大增,同时可裁撤各盐转运司,只留盐场管理,可减轻俸禄开支。
殿下,盐税改革,于国于民皆有大利,势在必行。”
不知道王应熊打算的朝臣们立刻不淡定了。
“真的假的?”
“这么详实,应该假不了。”
“就怕盐商们不愿意。”
“区区几十上百户盐商,纵使利益盘根错节,又怎么能挡陛下一锤之威?”
“晒盐又是什么?”
诸人交头接耳,全不顾帽子撞在脸上叭叭响。
大多数人还是心动的。
好处肉眼可见。
若是干掉盐商,许百姓自由贩卖,大家都可以从中分一杯羹。
扬州瘦马为何名噪天下?盐商有钱,能捧得起来,自家从中分润一点点,就能有亿点点的好处。
“税部可有成熟的计划?”朱慈烺问道。
王应熊抽出奏疏举过头顶,道:“税部已经拟定计划,请殿下御览。”
“呈上来。”朱慈烺沉声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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