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河水如漆,偶见一点粼光,转瞬即逝。
河岸边,一队军兵有气无力地走着。
“直娘贼,吃糠咽稀不说,白天打柴割草,晚上值夜巡逻,迟早得累死。”
“是啊,建虏不把我们当人看,早知道这样,还不如不投。”
“打仗死了一了百了,总好过这样苦苦煎熬。”
“得了,少说两句,苦是苦了点,总比推上去攻城强,没看看死了多少。”
“以前骂朝廷骂皇帝,现在想想,皇帝好歹还把我们当个人,现在……”
“不走了,找个地方睡觉。”一兵高声说道。
“好。”
“累死老子了。”
带队的副把总林小刀毫不犹豫地说道:“行,歇歇再走。”
不用担心明军过河。
两个月了,河面上除了巡视的明军船队,没有一船过河而来。
即便如此,鳌拜依旧严令每日巡视,防止明军渡河突袭。
上有政策下有对策,带队与巡逻的都是南军,各自找个地方睡一夜,第二天早上回营就行,反正也没人查。
不允许麾下军兵偷懒?
曾经有几个,都被曹县守军偷袭杀了。
曹县被围的水泄不通,里面的明军怎么出来的?
那就要问围城大军喽。
屡次有人被阵亡,带队的军官也就与军兵打成了一片。
不一刻,河岸不见巡逻队伍。
不知不觉到了凌晨时分。
忽然,河面上水声大作。
四百余艘大船动静很大,但是巡逻的虏伪兵睡的正香,毫无察觉。
砰地一声轻响,船只停下,皇帝身体微微前倾,顷刻即止。
“陛下,靠岸了。”铁老虎语气里说不出的轻松。
老虎下水,不是一般的慌。
皇帝点点头,翻身上马。
踏板放下,皇帝抬手向前,轻踢马腹,当先下了船。
诸亲卫紧随其后。
这里是早就勘定好的登陆点,平摊坚实,而且其野草已经被建虏割完了,人马通行无碍。
不一刻,全军登陆。
水手们跟着跳下水,将船往回推。
等船上闪过三道灯光,朱由检收回目光,沉声道:“诸卿紧随朕后,冲击建虏营地,当面之敌,一个不留。”
“岂能让陛下前驱。”铁老虎猛地一踢马腹,当先冲了出去。
诸军跟上。
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,林小刀当即跳了起来,踢着身边的军兵说道:“起来起来,鞑子亲自巡夜,赶快起来,别被发现了。”
“神经病,三更半夜的。”
伪兵们不情不愿地起身,拖着刀枪,有气无力迈开脚步。
样子还是要做的,不然会被军法处置。
马蹄声越来越近,林小刀忽然反应过来,问道:“为什么没有火把?”
好问题。
没等军兵想明白,大队人马已经到了近前。
铁老虎大刀拖过,一刀砍出了四截人来,铁蹄卷过,二十余伪兵皆化作肉泥。
皇帝都没出手。
一群辣鸡,不值得浪费力气。
曹县县城遥遥在望,犹如怪兽卧在大地上,皇帝拍了拍旁边的亲卫苏一小。
苏一小偏转方向,往县城去,大部队绕城而过。
不论城里城外都听到了动静。
马科披起衣裳,问道:“各部调动?何以未见通报?”
亲卫回道:“军门,他们调动可不会跟咱说。”
虏清上下皆称投降明军为“南军”,鄙视之意尽在其中,而南军不好称其为鞑虏,便用“他们”专指,包括八旗女真、蒙古、汉军。
马科以为是鳌拜在调动军队,又躺了回去。
瓦克达却想问个究竟,便派人去询问。
亲卫得令而去,直奔马蹄响处。
没有披甲。
就没想着有明军会过河来。
沿岸有戒备,两个月来平安无事,皆以为南军怯懦如鼠不敢来战。
重点还是防备城内明军出城偷袭,毕竟屡次有巡逻队遇袭嘛。
查探得虏骑到了近前,刚开口,咻地一声,一根箭矢射进嘴里,刺穿了后脑壳。
全无半声惨叫。
皇帝换上了双锤,加速到了最前面。
虏兵分立十三寨,将曹县围的水泄不通,但是苏一小大摇大摆策马穿过巡逻线,到了城下。
“我乃天子亲卫苏一小,紧急军情。”苏一小叫道。
守兵将信将疑。
东宫卫把总孟辉叫道:“上前到火光下,送上印信文书。”
苏一小照办。
很急,但是程序不能少。
不一刻,文书印信上来,张煌言赶到城头,恰好认识苏一小。
带他上来。
苏一小顺着吊篮上来,还没落地,说道:“陛下率亲卫渡河突袭建虏营地,请总兵率军策应。”
“请暗语。”张煌言说道。
“宝塔镇地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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