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卫时春叩见皇太子,殿下安。”卫时春拜倒在地。
声音很小,若非能看到他嘴唇在动,都以为他没说话。
朱慈烺刚要上前扶起,卫时春举起一份奏疏,道:“建虏发大兵欲攻宁远,殿下速派兵救援。”
朱慈烺认真起来,问道:“消息属实?”
“臣回程之时特意打听的消息,回到宁远后亲见建虏侵犯,可以保证确凿。”
卫时春缓了口气,继续道:“殿下,关外百姓众多,宁远不能有失,而吴总兵部缺兵少将,兵甲不齐,火药亦需补充,当给予补给和援兵。”
太子忽视了后半句,打开奏疏看了起来。
卫时春的所见所闻,基本如其所言。
“送宣城伯回去休息,派两个御医看一下。”朱慈烺吩咐一句,又道:“宣尤世威等人东宫候命。”
亲卫去传令,太子回宫。
刚至内城,一骑从后面追了上来。
郑芝龙麾下渤海游击郑彩,奉旨给宁远运粮并查探觉华岛的存在。
“殿下,宁远告急。”郑彩叫道。
朱慈烺一惊,道:“详细说来。”
郑彩说道:“臣查探觉华岛时,吴三桂派人通传消息,建虏发兵五万抵达,正要攻城。
臣亲至宁远,确实五万建虏,且有重炮,臣离开时,建虏已经开始挖掘壕沟,吴三桂几次出兵,皆被击败。”
魏六一咧嘴笑道:“殿下,京津一战把虏酋打出了血,所以要取宁远为报复。”
此时,宁远城里,诸将皆聚在城头观察敌情。
“要报复,何以不攻京师,非要来宁远?”郭云龙一拳头砸在城垛上,恨恨地说道。
“挑软柿子捏呗。”监纪同知童逵行说道:“建虏此次入关不但没有分毫收获,更是损兵折将无数,无法再次深入。
宁远就在对面,关宁军又折损严重尚未补充,建虏自然以为我等是软柿子”
吴三桂心腹幕僚李友松说道:“若是建虏恼羞成怒,非要强取宁远,只怕以关宁军民难以据守。”
这是一句正确的废话。
以关宁军精锐以及宁远城坚固,加上朝廷送来的三千石粮,坚守一年半载肯定没问题,但是以后呢?
朝廷不发援军,必死无疑。
朝廷早已经明确了,除了白广恩部不可能再有援军,一方面是真的没兵,另一方面是吴三桂屡次上表求援,朝廷已经厌烦其借建虏威胁索要钱粮兵员。
简单概括一下就是狼来了的故事。
“建虏重兵来攻,可能持久乎?”吴国贵问道。
“抚台,末将以为建虏不可能持久。”童逵行说道:“宁远疲软,建虏亦是元气大伤,不可能如同攻打锦州一般打上两年。
下官以为,建虏还是想出口恶气,并非一定要强攻……”
话音未落,只见城外虏兵推着大炮进了阵地。
粗略一数,至少一百门。
“挖沟建墙,木栅连接,如今又推火炮上来,怕是真要死磕了。”说着,郭云龙看向了吴三桂。
打还是和,您老人家说句话啊。
和好办,让建虏报价,大家换顶戴,打就赶快找朝廷要钱粮与援兵。
“援兵不可轻发,一着不慎便是另一个松锦之战的结局,陛下打出来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不说,大明再无可用之兵,京畿必失守。”尤世威说道。
他们本来也是不相信皇帝一战斩首八万的,但是来的路上看到了遣返的战俘,城墙上又挂着那么多首级,还有许多亲历者,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皇帝的能打。
所以各将很有耐心地等待太子安排,当看到宁远的情报,也积极地出谋划策。
“殿下,其实锦州失守后,宁远已无威胁辽东之能,不若弃之,收拢军民入关,坚守山海关。”侯世禄说道。
汪伟接道:“三月起,朝廷屡发诏令吴三桂收拢关外军民,然而三个月时间,无一户动迁,无一兵内移,而且吴三桂弹劾黎玉田通虏,已经被调回勘查。”
尤世威等人沉默了。
吴三桂自立之心昭然若揭,给支援大概率肉包子打狗,不给支援可能加速其投虏,怎么都不合适。
这个时候不敢随便说话,因为很容易落个决策失误的罪名。
朱慈烺起身到了地图前,仔细看了片刻后,道:“郑彩。”
“臣在。”
朱慈烺在地图上点了点,问道:“若以你为主将,领一部军兵走海路袭击辽东沿岸,如何?”
尤世威倏地抬头,问道:“殿下欲重设东江镇乎?”
郑彩眼神流转,陷入了沉思。
人人都想成为毛文龙,虽然毛文龙最终是被袁崇焕砍掉了,但是在被砍脑袋之前,东江镇是大明唯一一个军头,这也是袁崇焕砍杀毛文龙的最主要原因。
别的不说,就说毛文龙有三千义子,包括尚可喜在其生前都叫毛永喜,可见毛文龙权势之盛。
今日不同往日,各镇总兵只要还有兵,都是军头,朝廷要哄着甚至供着,昔日的毛文龙已经不足为奇,但是东江镇连接辽东、朝鲜、大明,是贸易枢纽,毛文龙之所以能养得起三千义子,便是因为垄断了三角贸易。
郑彩海商出身,对中间的利益十分眼馋,但是以太子睿智,会允许做建虏的生意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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