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完兰傲霜的故事,兄弟俩抓着狼肉串躲到汽车后边交头接耳。
平安特地往山泉偷偷看了一眼,确信那仙子没有跟来的意思,要继续静养疗伤吐纳归元。
“富贵,你怎么看?”
“我怎么看?你问我怎么看?”陈富贵撕开狼肉,口齿不清含糊应道:“我都不知道这仙子说的真话还是假话——看不了一点。”
罗平安:“我也这么觉得...”
陈富贵:“就算她的故事是真的,这事儿也轮不到我们管...”
罗平安:“确实。”
“这鬼地方总得有个公安局吧?有个谈公道讲正义的执法机构嘛?让她告官去...”陈富贵说着说着,自己都开始尴尬讪笑——
——如果兰傲霜的故事字字属实,仔细想来,哪怕她能活着回去,一纸诉状送进师门,也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。
她的记名师父玄真道人算是内门核心圈层的边缘人物,可是再怎样边缘的小角色,与庶出的土鸡瓦狗有天壤之别。
在这个强调境界修为,人分三六九等的修真世界里,想要谈公道?简直是做梦!
玄真道人打伤兰傲霜以后,连验尸补刀的想法都没有,这说明什么?
说明兰傲霜这个记名弟子已经失去了所有价值,没有什么救命法器,没有多少灵石丹药——就像路边发烂发臭的野狗,被玄真一脚踩个半死。
谁要敢来救她,还得受飞剑禁制陷阱所害。其歹毒用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。
“傲霜姑娘在她记名师父眼里,不过是杀鸡儆猴的道具...”陈富贵眼神阴沉,一股子无名火冒了上来:“她的死讯传回山门,以后玉衡派飞星斋承影阁这个外门野鸡学术讲座,再没有记名弟子敢对师父说一个[不]字。”
罗平安:“你怎么还生起气来了?”
陈富贵反问:“你不生气啊?”
“我当然气了!我一直憋着呢!”罗平安捏紧拳头,把飞剑铁条都捏出火星子,和富贵不同,他不觉得烙铁烫手,光顾着叫骂:“他妈的狗杂种,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!”
“哎!哎哎哎!”陈富贵还想说点什么,要平安别那么激动,“平安!哎!你先冷静!”
“是你在拱火呀!~”罗平安本来没那么在乎,但是富贵这么一分析,他就控制不住心底的怒气:“富贵!我工作早!社会经验也比你多,我这个人很好懂的——你可以让我吃苦,工钱给够我肯定卖力,但是不能让我受气!”
平安越说越激动,声音也越来越大。
“我才二十一二岁,我那么年轻!你要我冷静?我哪来那个心性呀?”
陈富贵接着说道:“兰傲霜也活了四百多年,咱俩才是小趴菜!”
这么一通分析下来,平安终于收起火气,开始理性看待这件事。
哥俩沉默了半分钟,嘴里的狼肉对两个地球人来说,烂得像豆腐似的,根本就不经嚼。
起初平安开车绕着那条断头高速路转了几圈,也找不到回家的路。想短时间内回到地球,那肯定是天方夜谭——他们得适应这个社会,适应这套规则。
富贵低声说:“平安,我们喊傲霜姑娘帮忙带个路。”
平安抿着嘴应道:“然后呢?”
“我们救了她一命,就这样了,两清了嘛。”陈富贵接着说。
罗平安依依不饶的追问:“再然后呢?”
陈富贵沉默了,吃完第二条烤串,他才缓缓开口。
“各走各的?”
罗平安立刻逮住好兄弟的肩。
“像你讲的,像你讲的——富贵,咱俩在路边救了一条要病死饿死的野狗。”
“不一样!”富贵想打断。
平安不让富贵打断:“你先别说话!你听我说!”
富贵迟疑了,怔怔应道“好...”
“假使她只是一条狗,她给我们指路,朝我们磕头!我能不能再帮点忙?想办法让她活久一点?”
“现在就是这个问题!”富贵立刻接走话茬:“有这个能力吗?”
罗平安拍手指正,食指戳着富贵的额头:“对!你问得好!我听见这句话就知道,兄弟你有劲儿了!你会来事儿了!”
“我问得好?”富贵哭笑不得。
“我起初以为你要见死不救,好像昏头昏脑。”罗平安直言不讳讲起自己的缺点:“我这个人脑子很简单,就指望你来踩一脚刹车,我怕自己太冲动!如果能力不够那没办法——”
“——可是万一呢?万一我们打得过玄真那老逼登呢?”
要说起两人给仙子“验尸”的经历,平安能徒手掰下金丹期修士的手指头。
五菱宏光冲进树林里一路砍瓜切菜,破山碎岩撞树开路,也能算神兵利器。
“要是玉衡派追究起来...”富贵还是不放心。
罗平安继续问:“能力还是不够?”
陈富贵尴尬笑道:“我有点怕,刚刚穿越异界,跑到一片荒芜大地,也没办法上网查查元婴期修士实力如何...”
“我胆子也小。”罗平安凑到哥们身边,塞去一支玉溪香烟:“这样吧,富贵——我们得定个规矩,讲点原则。”
富贵接来香烟,就着烙铁的高温点烟。
“你说。”
平安有条有理的讲出恐怖袭击计划。
“让傲霜姑娘给我们指个路,顺道送人家一程,要是路上遇见她狗操的记名师父——我们就虚张声势,能吓走他最好,吓不走就和他爆了。”
“你这也太刚烈了...”富贵脸色难看。
平安:“那你提个方案?”
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——
——就在这个时候,兰傲霜凝神养气接好断指,身上的剑疤依然难以愈合。
玄真所用剑诀蕴含火灵真元,玄铁坊出来的炼器师父大多都善使精妙飞剑法术,留在肢体伤处的火灵真元好比暗箭留毒。
她步履虚浮,依然无法催动真元,连轻身功法都难以施展。走到两位武灵山前辈的仙舟(五菱宏光)旁,似乎是下定决心,把纳戒摘了下来。
兄弟二人听见傲霜姑娘走路的动静,也没接着往下聊。
“两位前辈,我运功疗伤也难以行气,再没有回去报仇的想法。”兰傲霜低下身体,把戒指往外送:“能苟全性命再活几年,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报——长生路也走到头。”
“哎!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陈富贵连忙站起。
兰傲霜摇了摇头,也没有下跪磕头求人帮忙的想法。
“这须弥芥子的纳物宝贝,本来是祖堂爷爷送给我的——他只说这是仙人眼里的玩把器,不值什么钱。”
“到了玉衡派以后,我再也没见过如此珍重的玩把器。”
“我很后悔,也没有时间陪伴伽蓝庭的亲友故人,一门心思扑进外门功法,都说山中无日月,只一眨眼的功夫,就过去那么多年——我想要活下去,想一直活下去。”
“我只求前辈一件事,这颗纳戒里边还有点散碎灵石,一些灵氲尘晶。好的果叶都用完了,有四两药梗和三张银票,剩下的都是走江湖住客栈的杂什物件,最珍重的还是一支黄级三品飞剑。”
“如果二位前辈看得上这些东西,能不能帮个忙,送回伽蓝庭达摩院,找到护法主持,说是药园的小兰回来了,把这戒指还给...”
陈富贵看向罗平安,突然打断道:“她说什么!?她在说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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