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,二爷胳膊上的皮肤只是红了一片,却没有起燎泡。
云莺松了口气,提着的心也松了下来。
她从荷包中拿起玉白的小瓷瓶,那瓷瓶非常小,也就手指那么大。诸如这般大小、颜色却不同的瓷瓶,云莺荷包中还有三五个,里边装的都是不同药物。
打开白色瓷瓶的盖子,云莺想找上药的棉签,可这车上怎么会有?
没办法,最后她只能将药膏倒在自己指腹上,又硬着头皮将手指上的药膏,均匀的涂抹在二爷胳膊上。
二爷的胳膊修长白皙,紧实又充满力量。他的肌肉滚烫,烫的云莺的耳后根也微微泛红。
她的手指终究是放在他胳膊上,二爷的胳膊猛地绷紧,甚至身躯都僵直了。
云莺以为是她弄疼了二爷,就说,“我轻一些,您别躲。您胳膊都红了,别回头再出现溃烂或水泡。”
“嗯。”
二爷应了一声,没再挣扎,只是他不着痕迹的往外侧了侧身子。而他说话的声音,那嗓子更是沙哑的厉害,不知情的人会以为,他得了很严重的风寒。
云莺也注意到这一点,便一边抹药,一边看向二爷,“您受凉了么?我听您的嗓子哑的厉害。”
二爷轻咳一声,“没有……只是不太舒服。”
“那应该还是过了寒气,等回府我让人给您送些姜汤过去。您喝些姜汤,再泡个热水澡,兴许就好了。”
“你安排就是。”
药膏终于涂抹好了,二爷的胳膊上现在一片润泽的痕迹。
云莺说,“先不急着把袖子放下来,就这么着先晾一晾,省的把衣袖弄脏了。”
“好。”
云莺又去将放在小榻上的垫褥折叠起来,放在一边,随后掀开坐榻的木板,露出下边的柜子,从中取出新的垫褥来。
已经脏污的那个垫褥,自然先放在柜子中,等回了府上再拆洗。
她忙叨叨的,不让自己停下来。
二爷陡然开口说,“修路的事情,最早也要等到今年年底。”
“嗯?您说什么?”云莺停下动作看过来。
“我说修路。你刚才不是问我,什么时候能修路么?年底应该可以,我争取年前先把县城周边的路修好,等过了年,再从县城往周边乡镇修路。”
云莺兴奋了一下,“确定年底能修好么?”
“应该可以。”
“那就太好了,到时候我就不怕乘车马出门了。说实话,二爷,如今和您一道出来办差,真挺受罪的。”
这句话一出,二爷忍不住轻笑出声。
他说道,“那真是委屈你了。”
云莺也笑了,就说,“不委屈。”
她说了句真心话,“能跟您一道出来,也挺好的。能看市井百态,还能游山玩水,不管怎么说,也比一天到晚被关在后院强。”
“你有一天到晚呆在后院?不是想出去就出去了?”
“我哪有?好吧,我也就私自出过一两次而已,还每次都被您逮个正着。”
两人说着话,很快就到了目的地。
这是距离县城最近的荒山,从县城到这里,乘坐马车也就半个时辰的路途。
因为外边下的雨,二爷就不让云莺下车了,他让车夫围着荒山转了一圈,随即问云莺,“这一座可以么?”
“好像……不太行。”云莺说,“太陡峭了,我感觉造不出梯田来。”
云莺说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造梯田,这是实话。可让她选择荒山时,她脑中却不由的想起上一世的那些梯田。
那些画面留在云莺的脑海中,原以为没什么用,可仔细想来,却到处都是助益。
那些梯田所在的山坡,山坡的坡度好像都不会超过三十度,而眼前这个,怕是六十度都有了。
太过陡峭的荒山,开凿梯田时工程量大,所得的田地面积小,耕作困难。而且暴雨来临时,因为原生植被已经被破坏,会造成严重的次生灾害。
云莺比划了一下坡度的大小,“我觉得不能比这个坡度更陡了,不然不仅事倍功半,而且还可能会导致滑坡、泥石流。”
云莺提及滑坡、泥石流,二爷的面容严肃了许多。再回想云莺之前考虑的要点,二爷思考过后微颔首,“如此一来,就可以筛掉许多荒山。”
“要筛掉很多么?那剩余有用的能有多少?”
“还不确定,等让随雨几人跑一遍就知道了。”
两人说着话,二爷就吩咐车夫准备回城。
云莺问说,“不去看其余的山脉了么?”
“先不去了。我让随雨按你的意思,先将符合你要求的找出来,到时候你再亲自过去看看合不合适。”
云莺点头,这样肯定最好不过。
只是,如此一来,不就显得他们今天出来,是白折腾一番么?
云莺歉疚,“我也是刚想起来,不能用太陡峭的山坡,我之前都没想到这一点。”
“没事儿,现在想起也不晚。你看,出来走一走,也是有收获的,最起码,关于建造梯田该选用什么样的山脉,你心中已经有数了。”
“这倒是。”
云莺笑了,二爷也笑了。
回城的途中,云莺问起二爷,养珠的事情如何了,进展的可顺利?
云莺这个问题,主要是针对前塘村来说的。
之前王河与二爷说起养珠,最先提及的,就是想占用前塘村与后塘村之间的那口弯月塘。
可弯月塘不仅属于后塘村,也属于前塘村。前塘村的百姓不愿意被占便宜,此事才一直没进行下去。
不过,以前也是因为县里不看好,所以才没去调解此事。如今二爷对人工养珠抱了很大期望,自然会去做前塘村里正的工作。想来有他从中调解转圜,这事情肯定已经定下了吧?
果然,就见二爷点点头,“已经初步确定了要在弯月塘中养珠。”
“弯月塘的水质合适么?”
“我对这些了解不多,但卢先生说可以试一试。”
“卢先生现在在做什么?”
“他在后塘村选取了几个后生,一道出发去选购珍珠贝了。”
这次云莺真的惊讶了,“选购珍珠贝?”
二爷点头,“准确来说,是选购珍珠母贝。”
接下来,二爷仔细与云莺说了人工养珠珍珠的可行性,以及母贝选择的多样性。
但有一点,云归县并没有太多贝类,而现有的贝类也不符合卢先生的要求,是以,卢先生才亲自带着人,出了远门。
“他们去沿海那些州府了么?”
“是的。具体会去哪里,卢先生也说不准。不过如果一切顺利,他们大概会半月左右就回来;若不顺利,怕是要耽搁一两个月。”
二爷说起这件事,眉眼很平淡。
云莺却忍不住发问了,“您就不怕卢先生带着您给的银子跑路么?”人工养珠所需要的投资,可都是二爷拨过去的。
二爷看她一眼,笑了,“不怕,他的家小还在后塘村。再来,我也相信卢先生的为人,那是个受儒家教养的仁人君子,做不出毁诺逃跑的事儿。”
云莺点头,“您说的有道理,是我的想法狭隘了,我对不起卢先生。”
二爷又笑了,这次却不知是为何发笑的,且一笑就停不下来。
云莺扁扁嘴巴,“我说了什么很搞笑的事情么?”
“没有。”二爷心里想:只是你颓唐的模样,搞笑又可怜,让人心生疼爱罢了。
两人说着闲话,很快马车就回到了县衙。
雨水淅淅沥沥,至今还没停止。
他们下车时,随雨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雨伞来。
云莺伸手要接,二爷已经先一步接了过去,将油纸伞撑在了两人的头顶上。
云莺说,“二爷,还是我来吧,那么多人看着呢。”
“无妨,我拿着就是。”二爷似乎又笑了一下,“你太矮,撑着伞我还要迁就你,不如我来。”
云莺:“……”
这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?
话说回来,她长得很矮么?
和二爷一比,她确实算矮的,头顶也仅到二爷的肩膀处,但那还不是因为二爷太高了?
云莺现如今这个身高,初步估计得有一米六五。这身高在北方女子中,称得上平平,但绝不算矮,但她现在在岭南府。岭南府的人身高普遍不太高,她在女子中间,已经鹤立鸡群了好么?
云莺气不愤,想和二爷争辩几句,也就是此时,陡然响起登堂鼓被敲响的声音。
“咚!咚!咚!”
那声音震耳欲聋,一声声传播开来,让人的心跳都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。
混着那响鼓声,雨水在此刻陡然加大,无端就让人觉得,好大一起冤案!
云莺看向二爷,就见此刻二爷的面色,变得无比肃穆。
云莺就说,“二爷,您过去么?”
二爷颔首,“要过去的。”
二爷步伐加快,云莺也不敢拖后腿。
登堂鼓一响,所有事情似乎都被按下了快进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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