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,回来时,院子里正准备着晚饭。
卢平此时正灰头土脸的吹着灶台,缕缕青烟从其上升起,也带来些许肉汤的香气。
见到周游二人的身影,这小子匆匆撂下手中的吹管,然后急忙跑了过来。
“师傅,老叔,你们回来了!”
周游还没说话,卢修远就先有些疑惑的开了口。
“我说卢平,咱队伍里的肉干都快吃完了吧?你从哪炖的肉汤?而且....”
他抽了抽鼻子,说道。
“这味也不像是那堪称盐砣子的玩意啊,反而更像是......松鸡?”
卢平立马露出了个腼腆的笑容。
“真不愧是老叔您,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,这鼻子可真是灵的很,没错,今天晚饭炖的就是松鸡,还加了点我找到了蘑菇。”
听到‘不愧’二字,卢修远一开始还自满地揪了揪胡子——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,照着卢平脑袋瓜子就来了一下。
“呸,你这是在骂你老叔是饭桶呢啊?还有这松鸡哪来的?你是不是又偷人家鸡去了!”
卢平捂着头,当场就叫起了冤。
“不是,老叔你和师傅这天天打我头,迟早得把我打成傻子的——还有我偷什么鸡啊?老叔你想想,这寺庙里哪有人养鸡啊?这是我刚才去后山挑水,意外抓到的猎物!”
“那还差不多....等等,后山?妈的井里不就是有水吗?你去后山挑个蛋啊,我看就是你这丫的闲不住,偷溜出去想玩——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!”
卢修远撸起袖子就打算动手,卢平也是机灵,当机立断地朝着周游身后一躲。
“师傅救我!”
“好了好了。”周游连忙拦住想动手的卢修远。“小孩子贪玩点很正常,之后我告诫他一下子就是了,镖头你也就别动手了.....”
卢修远怒气冲冲的看了卢平半天,这才放下手,恨恨说道。
“今天看在道长份上我就绕了你一回,下次如果再让我抓到你我他妈非得.....”
然而。
还没等他狠话放完,一个眼窝深陷,面容憔悴的镖师就凑了过来。
“镖头,您现在有空吗?我有点事想找您,这个您看......”
卢修远朝着卢平做了个警告的眼神,这才跟着那人离开。
卢平则是没有丝毫反省的意思,他对那俩背影做了个鬼脸,接着从周游身后钻出,跑到了锅前,顶着那热腾腾的蒸汽舀出了一勺鸡汤——其中还带着一个硕大的鸡腿——然后献宝似地端到了周游面前。
“师傅,你尝尝,这是徒儿特地打下来孝敬您的,纯野生松鸡,鲜得很!”
周游摸了摸卢平的脑袋,接过了那碗汤,但视线去不由得飘向那两人离开的方向。
——这是那个郑三蛋?怎么几日没注意,人就消瘦成这样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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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边。
郑三蛋带着卢修远走到了院子中的一个角落里。
看着那走都快要走不稳的步伐,卢修远皱紧了眉头,说道。
“老郑,你身子骨不要紧吧?如果实在不行我去求求主持,看看他能不能给咱们点药,我看你现在的样子.....”
结果,郑三蛋忽然转过头。
那一刻,卢修远的言语当即止住,甚至整个人都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。
——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,其中满是血丝,眼白已经占据了绝大多数的部分,整个眼球都在不规律的乱转,乍一看去就仿佛则人欲噬的魔怪一般。
“你这是——”
卢修远刚想说些什么,但郑三蛋忽地一眨眼,所有的异像便尽皆消失。
再望时,只有一双疲惫无比的眼球。
“......怎么了,卢镖头?”
卢修远用力揉了揉眼睛,但看到的依旧只是这副景色。
.......妈的,看来自己也是太累了,出现幻觉了。
他咳嗦一声,掩饰住自己的失态,然后道。
“没什么,老郑,你找我有什么事?”
“其实……也没什么。”那郑三蛋似乎有点体力不支,微喘着说道。“主要是我已经歇了这么多天了,也有些不好意思再让别人顶着,想着镖头你是不是可以给我排班了.....”
卢修远看着那苍白如纸的脸色,直接是摇了摇头,拒绝了他的提议。
“老郑,你就先歇着吧,我和卢平多顶几天没关系的,反正再过一段时间雨停了,咱们也就可以下山了.....”
然而郑三蛋只是咧开嘴,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。
——他似乎是在笑,但嘴角却是往下弯,就如同在哭诉一般。
“卢镖头,我只是想转换下心情而已,最近晚上实在睡不着觉,就想着值个夜岗,然后在白天好好休息一下而已——您放心,我真的只是失眠的太厉害,只要能睡个好觉就会好起来的。”
卢修远看着那张已经变得有些恳求的脸,最终还是点点头。
“那就依你吧,不过有什么事记得说,镖局里的人和道长都会帮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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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。
郑三蛋呆坐在椅子上,茫然而无言。
仅仅几天的功夫里,他整个人就已经消瘦到跟竹竿一般。
——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。
不是说伙食实在太差,也不是说困在这寺里出不去,更不是同伴那一日更甚一日的抱怨——这些对他来讲根本连屁都算不上,真正让他害怕的,只有那日复一日,从不间断的噩梦。
那种恐惧就如同无形的枷锁,始终不曾间断的缠绕在他的背脊。
然而,就算已经快被折磨的发狂,郑三蛋却仍然不知道那噩梦是什么。
每次醒来之时,他都会感觉冷汗浸透全身,就连枕头和被褥上都是湿漉漉的,那就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梦魇攀附在身上,又好似有那最为恐怖的东西不断纠缠,让他日日夜夜都不得安宁。
但问题……也出在这里。
每次郑三蛋醒来之后,他所能看见的都只有那熟悉的天花板,只是清楚自己是又做噩梦了,但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想不起来。
噩梦的经历,噩梦的内容,噩梦中的恐怖,所有东西都像是被人为摘除掉了一半,每当回想起都只有一片空白。
所有人都感觉郑三蛋快疯了,郑三蛋同样感觉自己也已经快疯了。
但他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到....
现在自己的状态,必然与这个寺庙有关。
所以如今他的想法也很简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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