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煮豆燃豆箕,豆在釜中泣。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。”
苏令瑜梳理案情,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首七步诗,虽然并不完全贴切。
按照目前掌握的信息,她梳理出了三条线。
第一条线是关于刺杀她的事。正好收押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官都审过一遍了,确确实实就是张天忠那边的主意,要她这种惹麻烦的小角色有一个算一个都弄死算了。可谓证据确凿无可置疑。
第二条线是交城官府与吐蕃细作勾结的事。以张天忠为首的一应官员常年以窃卖军马谋利,三年前搭上了吐蕃人的线,像他们输送优种军马。吐蕃饲育军马不似突厥那般擅长,唐多年来军马质量已与突厥比肩,吐蕃人想两头都弄一点,才有了之后的事。
第三条线,就是细作和细作之间那点乱七八糟的事了。由于人没全部到案,苏令瑜只能先从突厥人的供词和刘杨等人的回忆里琢磨出一个大概。吐蕃细作为军马之故潜伏交城,为了掩饰行踪在租赁宅院之后,又打地道连通到隔街的荒宅,制造出鬼杀案,把从此无人敢靠近的荒宅作为落脚之处暂留,狡兔三窟。而突厥细作是因为被吐蕃窃取过军机,千里迢迢追来收拾他们的,联合吐蕃细作中一个吃两头饭的老兄把其中一个吐蕃细作杀了,用苏令瑜推测的那种办法扔到大街示众,一方面把事闹大把水搅浑,另一方面警告吐蕃人。
而之所以廨院失踪的杂役会被吊死在荒宅中,纯粹是因为张天忠为了掩藏痕迹,联系了吐蕃人来帮他杀苏令瑜。结果可想而知了。
苏令瑜忽然觉得无趣。这么个复杂的案子,她查明白了、理清楚了,应该感到高兴,然而此时此刻却只有这股突如其来的兴味索然围绕了她。好没意思。她想:随便吧,报上去,把官升了,去给沈青潭报仇,今后谁也不欠。
她把翻出折痕的厚厚一沓案卷用掌根压平,又开始一夜一夜地不睡,等着结果。这些放出来深入腹地的细作没有明确信息,不太好抓,通过那个突厥人给的情报,倒是抓住了那个吃两头饭的。叶三请示她,剩下那几个要怎么抓,苏令瑜眼皮子也没抬一下,“不抓了。”
“不抓了?”陈皮先按捺不住了,“那可是细作!”
“哪里没有细作?橱柜门打不好,只逮着苍蝇打有什么用,要紧的不是细作抓没抓完,是咱们自己府衙里的人有没有收拾干净。张天忠那几个人,押到长安去,让大理寺处置。”
她收起卷轴,往案头那一堆公文里不轻不重地一撂,此案便算尘埃落定。
按照章程,不仅案犯、卷宗要到长安大理寺,苏令瑜本人也要到,要去向那个素未谋面的天后娘娘复命。只不过在她启程之前,一场她虽有准备,却不曾对其出现时机有所预料的风波,悄无声息地展卷。
秋雨淋漓,转眼白露将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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