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克侧耳细听。
跟着李浔一起做了这么多事,隐隐中,他已经把眼前这个年轻人当作是自己的上峰,当作是相公与大郎君那样的人物,听候差遣。
李浔说:“把宋安世和陈立川看好,让他们尽快上奏把事揭出来,等他们回过神,想到此事除了朱家另有人插手,那就太晚了。”
“是。”
他又对杜管家说:“接下来,劳烦杜管家看严下人,莫要让人旁人混进来。”
有相公吩咐在先,杜管家十分配合,拱手道:“必不负郎君所托。”
李浔问:“宋安世和陈立川今日前来,是从大门进来的,还是从角门?”
这刘克就不知道了。
杜管家也不知这样细节的事,打发一个杂役去问门房,过了一会,门房跑过来传来消息,“回官人,两位贵客是从大门进来的,坐着自家的马车。”
李浔已经知道,不仅是马车,官宦人家惯用的物什上都会有徽印,或代表门楣,或代表官品,或代表爵位。
听完,他平静道:“看来他们的踪迹已经被人发现了,刘先生,请你安排人手,护卫他们吧。”
他指出重点:“不要让朱家人,蔡家人,或是童监军府的人打扰他们。”
吩咐完这些事,李浔便离开了。
在门口登上马车,李浔掀开帘子,遥遥看着那些聚集在一起的摊贩。
他知道何执中有宅院酒楼铺面门市若干,京中许多房产都是他的,每日掠银数百贯。往少了说,一个月光是收租金,何执中就能收到三四千贯。
这么多人混杂其中,他没带上秦肆,分不出有谁在窥探他。
马车车轮缓缓碾转,李浔看了一会,放下帘子,靠坐在车壁上休息。
他只需要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,给他们留出空间动作就好。
……
……
饶定收回视线,他一只手拎着帮人采买的下酒的蛤蜊,一只手稳稳抱着一壶酒和几个杯盏,小心翼翼从货郎和商贩们中间穿过去。
他知道,这里面有许多他们的人。
饶定同一个正在给鸡拔毛的汉子对视一眼,互相使了一个眼色,他就提着下酒菜和酒水杯盏,从人群中挤出。
“让让!让让!别洒了酒。”
艰难往远走去了。
一直走过这个长长的街口,又绕了两条巷子,走到最里边的一间房,饶定放下新鲜蛤蜊和酒水,先给丁青倒了一杯酒,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。
丁青瞧他一眼:“这么快就回来了?”
他刚叫人去城外查,饶定就回来了。鸟毛不够拉屎的功夫,他查到了什么?
到了屋里,饶定的笑藏不住。
他咧着嘴,道:“头儿,让我正好逮到了人。”
饶定喝着酒,抓着桌子上的点心,往嘴里放,嚼了两口觉得这甜口的点心没滋味,又多灌了两口酒,压压嘴里的点心味。
“我看着京里的点心还不抵我们苏州。”
丁青乜他一眼。
他最是了解手下人,若不是真查出了要事,饶定也不会这么放肆,他还未饮过一口酒,这家伙就自己喝上了。
“说说看,都查出了什么?”
饶定放下酒盏。
交代道:“头儿,那何家另一股人马让我刚好看见了……”
“我先是去卖货的那些人打听了一圈,有个卖果子的说出一人,说这段时间常有一个生的特别俊的年轻人过来,让他印象很深。”
饶定说的很细,把商贩的话都给头儿交代了一通。
他接着说:“正巧,他刚说完没多久,那人的马车就又来了。我一看模样,就知道是那人说的人。年岁那般轻,却被一个中年人恭维着走进去。”
“老的还要低头听小的说话,一看来历就不简单。”
丁青却抓出其中一句话:“你说这些人成日都要给何家交租,每日都是固定的位置?”
饶定愣了下,不知道头儿为何会想到这句。
愣归愣,他仍然回答:“是。”
丁青道:“我知道了,你先莫要松懈,平日继续盯着。”
他也抿了一口饶定买回来的酒,感受辛辣和酒劲在脑子里撞了一下。
丁青说:“难保这不是何家使计给旁人看的,你仔细给我形容一下,我先去查查那小子。”
饶定磕绊了下。
他忍不住反驳丁青之前说的话。
“头儿,我觉得真就是他,没看之前,我还在想那卖果子一辈子在地里刨食,连个模样整齐的人都没看过,能知道什么美丑?没想到那人真有那样气度。我口拙,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。”
饶定说:“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鹤氅,上面每一块布都极为柔顺熨帖,身量很高,高高瘦瘦的,比那中年人还高大半头,一眼看过去就他出挑。别说站在门口,就算是混进人堆里,前面有几千个人,也第一眼就能瞧见他。”
丁青以为自己酒喝多了,才听到这些絮絮叨叨的话。
低头一看,刚饮了半杯。
低头看了两眼,他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。
杯盏倒扣在桌面上,清脆的一声。
丁青站起来,笑骂:“行,我倒是要看看,到底是什么人,能让你看了两眼,就跟婆娘似的思春。”
他问:“别说这些虚的,那人有多高?”
饶定眯着眼睛,比量出大半拃,老老实实说:“头儿,比你高这些。”
心里莫名有些不悦,丁青又问下一个:“肤白还是黑?有没有特别的地方?”
“白。”
至于特别之处,饶定在心里憋了半晌,吐出一句:“特别俊。”
“娘的,这算什么。”丁青踹了他一脚,骂道:“喝多了?连个话都说不明白?”
饶定缩了缩,有点委屈道:“头儿,真就是如此。那些衣裳我也不怎么认识,只瞧着比三郎身上的还体面还气派,非得要是说,就是年纪很轻,鼻梁高,身量高,浓眉。我离得远,瞧不出脸上哪里有痦子。”
他仔细想了想。
又说:“我看他应该是个当官的,脚下踩着的可是官靴。”
丁青问:“年岁很轻,有多轻?”
“瞧着比三郎还年少几分,只是气度惊人那,跟咱们三郎不一样。”
朱家三郎,朱蒙如今二十四岁,岁数比他还轻,那就是刚及冠,或是尚未及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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