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,小人这就去请。”
……
……
院子里。
读了一整日的书,李浔决定换换脑子。
他清点着自己的家产,城中有一处宅子,给了乞儿避雨歇脚的地方。
上个月,他又让工匠打造了几个大型的类似女子蒸花露的物什,做了一定改动,就叫做蒸酒器。如今放在别院,用来蒸酒。乞儿干满一个时辰,可以换两个馒头,几个铜板。
一部分他自己用了,存在库里,另一小部分跟着张民德的商队,远远卖到江南之地,价值千金。
另外张民德、王浮白、葛兰三人做的那些蹴鞠赛相关产物,也有声有色,这算是一大笔进项。
投资处现在有高俅担保,又操办的有声有色,之前低价买入的一些投资名额,或许是时候出掉了。
再加上从高尧辅那处得来的钱,有十来万贯,之前是陈信管着,现在归戴平安。戴平安一个人处理这么多事,真是有些捉襟见肘。
还有余光亮那边,算是李浔做的一个尝试……
想到陈信,李浔捏了捏额角。
过了半晌,戴平安教完那些孩子识字,从后院出来,就看到李浔对他招了招手。
“戴平安,过来一趟。”
两个人进了书房。
谷九坐在门房的小间里,远远看着戴平安被郎君叫走,知道今晚不用指望戴平安做饭了,认命地走向灶房。
“坐。”
李浔倒茶,问戴平安。
“你如今管着酒坊,管着从高尧辅那收来的钱库,还要管着这些孩子读书认字,还要跟我到处奔波,以后恐怕事情更多,我预算把一些差事分出去。你想留下哪几样?”
戴平安抹了把脸:“郎君终于发现了。”
他这些日累的骨头发疼,忙起来脚不沾地,继续下去恐怕命不久矣,李郎君终于想到给他分一分担子。
他想了想,说:“教他们读书,当然可以分出去,请个先生就是。”
“酒坊……那活计也不算难,如今步入正轨,我看后院里……徐伍是个正直的人,不如交给他?”
李浔摇头。
他思索着说:“目前来看,徐伍身上管理的才干不甚明显,而且他一心想着做大事,恐怕不喜成日在宅院里酿酒……就让他跟着张民德的商队,一起到南边去卖酒,也算多一道保障,如何?”
戴平安笑了:“郎君看着对那些孩子并不关注,实际性情如何,早已在心中了。”
他问:“那郎君觉得谁合适?”
李浔吐出两个字:“程善。”
“她本就有算数的天赋,这段时间也学了不少东西,虽然年少,也能撑起酒坊试试……自然,还要请你费心指点。”
戴平安也不和李浔客气,接着说下一件事。
“除了教书和酒坊,钱库那里,按说也应该分出去看守。只是我担心钱财甚重,会引发人贪欲之心,一时半会……想不出好人选接手。”
这点李浔也有些头疼。
实在是数额甚多,而且事情做的隐秘,除了他之外,只有陈信和戴平安知道此事,连谷九都不清楚。
他想了想,缓缓说:“把这些钱,运到酸枣县,如何?”
酸枣县离此地不过百来公里,跑马半日就到,让苏家和范家照拂一二。有地头蛇看守,他们又不知这园子里有那些钱,应当可以无恙。
戴平安点头,“原来郎君之前在酸枣县置宅,是这个用意。”
他拱了拱手,笑着说:“那我就厚颜留在郎君身边,做个管家。”
李浔给他倒茶。
“劳君受累。”
两人捧杯饮茶,都不知盏中茶水的冲泡技艺粗烂,对那些官宦子弟而言,简直是难以下咽。
喝着茶,戴平安又提起一事。
“我知道郎君有重用秦肆的打算,但他毕竟年幼,心性……颇为狠辣,不小心就会伤手。他的性情,想来郎君早已看入眼中。”
“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,白二那小子那么爱哭,没想到还有些个特殊的才干。”
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木制的小玩意。
“郎君请看。”
白二祖上是木匠,也自说会一些木工活,因为去年饥荒才被迫自卖,辗转了几户人家,几个月前来到李宅。
李浔和戴平安对这点都没放在心上,因为白二的年岁在这些人中是最小的,只比秦肆大一些,今年虚岁十一。
一个半大孩子,就算家里有木工手艺,能学到几分?
李浔看向那东西,看着有点像小孩的玩具,粗糙的雕了个老鼠,下面是个小小的木头匣子,里面是更小的木老鼠。
当李浔伸手,试图拿起里面的小耗子时,才发现那木耗子用一根细竹棍嵌在一起。
当他动那木耗子的时候,上面的大老鼠也跟着移动,细细的胡须也跟着一颤一颤,颇有意趣。
确实是孩子会喜欢的东西,若是让那些成日在街上跑来跑去的小儿看到,肯定喜欢的不会撒手。虚岁十一就能造出这种东西,白二是个有天赋的人。
李浔摆弄了一会,很快看出其中原理。
颇有巧思的机关木作。
他放下这样玩具。
有这样的天赋,总不能看着人才浪费。
“既然有这样的天分,总不能缺了师长教导,明日多去赁几个人,要赁会个木匠手艺的,钱花的多也不用担心。”
李浔补充说:“这样一来,院子有些小,这么些人恐怕住不下,问问临户几个,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搬走,把房屋赁出去。钱使得足一些,别让邻里生怨。”
戴平安问:“这地方这么狭小,不过二进,郎君怎么不搬走?”
李浔笑了一下。
“这是蔡休借我住下宅子,总不能辜负朋友的心意。”
他说:“况且长乐这两日去他家跟人玩得不亦乐乎,我这个做兄长的,总不能把这一对朋友拆散,难得长乐找到乐子,野的连家也不回。”
说到最后,李浔的逐渐语气无奈。
戴平安没忍住乐。
李浔摆了摆手,让人出去。
他低头拿起书箱里的课业,翻看起来,忽然想起来说:
“乞儿那边若是有什么好苗子,也可以带过来瞧瞧。”
戴平安一怔。
顿了一下,才缓缓走出书房。
他知道,只凭这一句话,那些乞儿就有了大出路。
李郎君还会顾及到这些人。
顾及他们这些朝不保夕,刮风下雨都会折了命,跟人讨饭才能乞活的贱命人,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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