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浔视线往下挪了挪,看着那小孩。
问:“你年岁还小,可以拒绝。我问你,可能做到?”
秦肆把纸条塞到嘴里,嚼了嚼咽下去,他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李郎君:
“你给我肉吃,我给你做事。”
李浔问:“是谁教你把纸条吞下去的?”
“我看别人这么做,是为了不泄露主家的密事。”秦肆正在换牙,说话有些漏风,抿了抿嘴。
徐伍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小孩,没想到这小东西想的比他还周全。
李浔站在窗外看了半晌,已经知道这个小孩有些心思。他把纸张扔到炭盆里,教导这个孩子,道:“下次可以扔到火盆里,吞进去不卫生。”
秦肆点点头。
他偷偷挪了挪脚,离火盆站更近了一些。
李浔先让徐伍离开,回到后院去。
他打量着这个才九岁的孩子,秦肆低头看着炭火,许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把他单独留下。
李浔只说了一句话。
“回去后把白二口袋里的东西拿出去,该是哪里的东西,就送回哪里。”
秦肆钉在原地。
他抬起漆黑的眼睛,错愕问:“你瞧见了?”
秦肆觉得他应该很小心,现在是晚上,哈欠打的也很合理,怎么能有人看见他陷害白二。
“人是骗不过的。”
他听见那位李郎君这样说。
……
……
薛昂正盘算着怎么对李浔下手。
他名单只有两列,两位榜首,一是李浔,二是周海。
这次能调派去知河南府,是京党下了大力气,准确来说,就是蔡攸的吩咐,所以蔡太师府管家的侄子,他还动不得,只能以后找个干净的手段。
但李浔……
薛昂还是有些信心的。
一早起来,他同家里吃过一顿饭,看过缠绵病榻的发妻,又看过自己虚弱的幼子,心里痛惜。
如何对付李浔,薛昂已经有些想法。
书房里,管事给他倒茶。
薛昂搁下笔,看着写下的墨字。
“逢时可谓真千载,拜赐应须更万回。”
管事赞道:“笔墨遒劲有力,词句更佳。”
看着薛昂一下下摩梭着念珠,管事轻轻搁下茶盏,轻声问:“相公要除去李浔,小的们该从哪下手?”
薛昂反问:“你觉得该从哪下手?”
李浔是蔡攸要捧的人,身上领着蹴鞠大赛的差事,又在太学读书,听闻之前还参加过京党私下的诗会,看着前途大好。
但薛昂已经从中寻摸出一点。
李浔在太学苦读,为何能领着蹴鞠大赛的差事?
若说蔡攸对李浔有几分真心喜欢,是为李浔好……薛昂认识蔡相公多年,也算看着蔡攸长大。
他还真不信。
管事思忖再三,谨慎说:“李浔是犯人出身,咱们把他身份抖出来?”
“净说糊涂话。”
挨了训斥,管事又仔细思索,想起一桩事:“小人刚想起一桩事,县衙里有一个捕头,说是有桩凶案和高衙内有关。如今高衙内死了,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。”
薛昂闭着眼,听他说话。
“小人当时又去查了一下,发现那两个死的人正是禁军中人,他们死的那日,许是就和李浔脱不了干系。”
薛昂一下下转着珠串,淡淡问:“怎么得出的结论?”
那管事微躬着身,帮薛相公挡住半侧猛烈的晨光,免得刺痛了相公的眼睛。
他道:“那日经小人查验,是禁军和城里的蹴鞠社比赛,那两个死的军汉正是被抽调的人选,经小人查,当时高衙内和李浔皆在场。”
薛昂问:“此前说是和高尧辅有关,怎么个有关法?”
薛相公可以对高衙内直呼其名,下面的人却不能不敬。
那管事顿了顿。
想到高尧辅生前的作风,微微咳了下。
“那死去的二人已经查明,一叫左小铜,二叫张有英,当时有人听到,这些禁军互相争论,越吵越凶,左小铜和张有英二人说是要找高衙内认错磕头……”
“那张有英有个嫂嫂姿色颇好,而高衙内一向……据捕头所言,高衙内许是索要张有英嫂嫂不成,怒而伤人,一不做二不休……就让下面的人把这二人处理了。”
管事把头低的更深:“小人以为,可以让李浔牵扯进此案。县令是咱们的人。”
薛相公笑了一声。
管事微微抬起头,稍稍直了直身子。
薛昂砰地把手里的珠串砸出去,檀木的香珠在桌上滚动,掉落在地,簌簌滚远了。
薛昂睁开眼睛。
“左一个许是,右一个据说。”
问:“是你没脑子还是我没脑子?李浔那皮相,要什么娘子不可,非要那张有英的嫂嫂?你是当真以为蔡攸不会过问此事?”
随着他一连串的问话,管事连忙跪下去。
“小人该死,小人该死,是小人没长脑子……”
他膝盖陷进几个檀木香珠,硌的生疼,仍然跪的恭敬。
薛昂运了运气。
他摆摆手:“算了,起来吧,我是不该问你。”
管事颤颤巍巍起来,听到薛相公的一声吩咐:“去把王黼请过来,要快。”
“是……”
王黼正在翻看一本闲书,就见到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站在外面,恭敬行了一礼,低声说:“郎君,薛相公有请。”
……
……
“你和李浔相处共事过。”薛昂看着眼前的年轻人。
王黼生的颇为神异,头发发金,眼瞳也发金,嘴略大,此时被之前的宰辅请来,恭敬地坐在一旁。
“是。”
“想升官么?”
“想。”
王黼回答的没有半点犹豫。
他也没问,自己上面已经是宰相,现在已经被踢出朝局的薛昂如何能把他提起来。
薛昂微微一笑,他早就听说了王黼这个年轻人,之前是何执中的门人,如今在汴京里四处乱窜,找着京党的门路。
“你让人散出消息,就说李浔有一块美石。”
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.adouyinxs.com 。请牢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