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哪位?”张昌若有所思。
“那位。”李浔侧头看向衙役班头,“能否解开我的右手?”
班头看向张昌。
张昌极其轻微地移动了下头。
绳子解开,李浔没有丝毫要逃跑或者袭击后离开的意思,只是虚空写了个“京”字。
写完,他惬意地倚在墙上,笑了下。
反倒是对面的张昌,胡须下的喉结微微滚动,盯着李浔的脸,看着比他这个犯人还紧张。
“你可知欺骗朝廷命官,是什么罪名?”张昌心里发毛,不断琢磨衡量。
这小子说自己是京党的人,是真是假?
李浔笑了一下。
“那在下同主事详细说说,在下这罪名的由来。”
“慢着!”张昌大叫,“本官不听,不用说了。”
“主事真的不听一听?两浙路多采茶,光是杭州一地,就有三个茶种作为贡品直达中央,自颁茶引以来……”
“住口!”
听到开头他就心惊肉跳,李浔说到“茶引”两字,他的心更是狠狠哆嗦了下。
只因为茶引和盐钞正是崇宁年间蔡京推行的新政!
朝堂上吵了那么久,两党斗来斗去,折了不知道多少人。
新政要是出了什么问题,蔡京会怎样不好说,他这个听到秘辛的人肯定会死。
这中年老头急促呼吸两下,缓缓吐气,“你先前说凶手另有其人,是谁?”
看这意思,只要李浔说出一个名字,此案就会立刻重审。
李浔怎么知道,他连同村人都没认全,只记得自己有个胞妹,上山采茶前还托邻居照顾。
心里猛地一跳。这么多天过去,小妹妹不会已经饿死了吧。
面色依然平静,唬着张昌:“那就要看他们安排的是谁了。”
张昌一下下捋着胡须,盯着半空,陷入犹豫。
……
……
临时开辟的一处洁净牢房。
李浔重新被关在了里面。
张昌纠结之下,把李浔单独关押在一间宽敞牢房,里面有一床干净的被褥。
“在两浙你一直给自己增加罪名,就是为了到刑部重审?”班头抱着刀,居高临下地看着里面的人。
李浔不置可否。
他在回想自己之前有没有露出什么痕迹,如果衙役头领揭发,他会不会有事。
如果这人知道真相,那他就要找机会杀了他。
“你真是那奸人的党羽?”班头问。
“官差既然怀疑,何不去张主事那里禀报。”李浔笑了下。
班头啧了一声,没说话。
过了半晌,门外才传来他的声音。
“那三人被重刀贯穿腹部和脖颈,血流而死。”他打量着李浔,目光重点放在他胳膊上,“你举不起刀,更杀不了人。”
“你说你没杀人,我信你。”
“如果你真是奸相的人,那光是这座监牢,就有数不清的人恨不能将你杀之后快。如果不是,日后那些奸党得知,更要杀你立威。”
“天下间有上千道酷刑,每一种都比直接斩首更叫人痛不欲生,求死不能。冒如此大的风险,当奸相的走狗,日后你小子别太后悔。”
“后悔?”
李浔坐在牢中,一笑,露出白牙:
“是我李浔命不该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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