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手中无剑,出的便是虚剑。
一念动之,满天雪花骤然停滞,然后凝聚成剑,山风仿佛骤然挤入深窄漫长小巷,如此发出凄厉刺耳之啸鸣,就连满天星光仿佛也变得尖锐了几分。
没有任何的保留,神景天女在出手的第一时间便已倾尽全力。
就在这数百道虚剑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,顾濯动了。
他提伞为剑,径直刺向楚珺眉心,依旧是那大江东去一剑。
这一剑不如先前临光一剑来得那么快,但两者的威力不可相提并论,哪怕是神景天女这等天骄,也不可能以肉体直面此剑。
夏祭连丹药都不能带,禁制使用一切飞剑法器道符禅宝,就连白浪行提前修炼的万物霜天劫都被下了禁制。
出身道门的天女自然不可能成为那个例外。
她无法器护身,面对顾濯这一剑,要么试图同归于尽,要么动念回剑身前抵挡,让这场战斗进入下一个阶段,互相攻防。
神景天女的选择很简单。
再起一剑。
她抬手并指为剑,刺向顾濯!
无垢僧看着这一幕画面,心里难得有些苦涩,因为他确定自己不是楚珺的对手。
与境界无关,与他绝无此等战意有关。
下一刻。
顾濯与神景天女相遇。
黑伞与指尖相遇。
砰!
只是瞬间,黑伞已然发出不堪重负之声,有轻微声音不断响起,无疑是伞骨正在碎裂。
神景天女亦不复完好。
数千道血丝从她的指尖开始浮现,刹那间蔓延至手臂尽头,大江东去之千缕剑气从中跃出,搅的长袖破碎成片,血肉模糊不堪。
可怕的是,如此沉重伤势非但没有让她眼神黯淡,反而越发明亮了起来。
一声清喝自她的薄唇间而起。
满天风雪虚剑再强数分。
顾濯眼神越发平静,静如明镜。
以真元形成的周身屏障,与风雪虚剑直接相遇,数不尽的声音清脆响起。
都是剑碎。
都是风雪散。
神景天女的眼里没有愤怒与失望,依旧是骄傲不熄的战意,再次强行催动剑指往前,任由血肉被剑气片片削薄,削去,削至只剩白骨!
她的脸色早已苍白,距离强弩之末显然不远,又或者还有最后一剑?
就在这时,有鲜血被风吹到了她的脸上。
顾濯的脸颊上多了一道伤口。
很浅,很淡,但却真实。
他望向神景天女,没有以眼神询问对方是否认输,只是把黑伞再往前推了一下。
胜负就此分出。
一道剑气穿过神景天女的胸膛,熄灭了她眼中的光明,让那数百道虚剑就此消失无踪。
“你赢了。”
楚珺无力垂落手臂,白花花的画面落入世人眼中,却没有谁能生出异样心思。
因为那不是雪白的肌肤,而是残留着血丝的白骨。
她仿佛没有痛楚,看着顾濯说道:“你比我设想中的更强。”
然后她继续说道:“事前虽有不满,但这一战我输得也算痛快,只是想到日后境界高深,再难有这样可分生死又不必真正分出生死的机会,心里多少有些不爽。”
顾濯没有说话。
因为神景天女举起剩下的那只手,阻止了他或许存在的赞美,她最后看了一眼小和尚,眸子里流露了些许遗憾。
与无垢僧心中所想一般,她也很有兴趣揍对方一顿。
改天吧。
这般想着,她神色平静而惬意地闭上眼睛,就此结束了今年夏祭的旅途。
……
……
顾濯收回视线。
与神景天女这一战,是他时隔多年后的第一次真正受伤。
这种感觉竟让他久违地生出了些怀念。
无垢僧站在旁边,看着此时的顾濯,看着他脸上的那道伤口,看着他束起的黑发散开披落在肩膀上,忽然觉得他变得更加强大了。
白浪行起身,握住铁枪,准备迎接这场战斗。
他不认为自己比神景天女要差,或者说他必须要做得更好,唯有如此才行。
就在这时,顾濯的目光忽然移开了。
白浪行尚未来得及皱眉不悦。
身后忽有脚步声响起。
余笙从白浪行身旁走过,随手按下了那把铁枪,让其再无锋芒。
她望向顾濯,声音宛如三月春风,沁人心脾。
“辛苦了。”
“接下来的交给我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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