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场擂台赛的规则是半个时辰内无人挑战,又或者连胜三次,前一个过程已经被林挽衣打断,而考生们不可能再为他等待半小时,有人挑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。
更重要的是,他身上的伤势看着便来得沉重,无论是腰部那道可见白骨的伤口,还是不断淌血的持枪手臂,以及脸上的那道伤口,都会让考生们觉得他存在被战胜的可能。
神景天女不曾下场。
她站在林挽衣的身旁,默默守着这位朋友,以及思考一个令她深感奇怪的问题。
为什么……李若云会被直接淘汰?
如果以伤势沉重论,那林挽衣也伤了个彻底,为何没有被直接淘汰?
要知道李若云当时还有重来的机会。
这是为什么?
为什么顾濯能够直接淘汰掉他?
……
……
“濯啊,你认识那小姑娘已经输咯。”
“输得可惨了,被别人一枪给心脏都捅穿了呢。”
“不过这一架打得挺好看的,总算是没那么无聊了。”
“哦,对了,你之前问咱们那个事情……那事儿真给不了你答案。”
“为什么给不出?”
“你想啊,自从她不过来这边之后,这头天天下雪,乌云蔽日的,我们都没法和太阳老兄打招呼了,谁还有那闲心思记时间。”
“那时候的她?没有什么特别的,感觉……她当时的心情比平常要好上不少?”
“这里有没有让我们觉得特别的人?”
“这还要问的吗?”
“当然是你啊!”
在另一处擂台上,无人可战的顾濯已然与这方天地闲聊了起来。
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怎么擅长和同辈中人聊天,很关键的一个原因就是平日里的他习惯了倾听,不需要去寻找任何话题,便能有一个聊不死的天。
比如这时候,这方天地万物就自发地换了一个话头。
“说起来,我们之前帮你淘汰那个李什么,那应该算是替你作弊吧?”
“啧,怕了?”
“……别说,还真有点怕。”
“没事儿,她走的时候又没叮嘱我们不能动手脚,真要出问题了,那也是她没交代清楚的问题。”
“对哦。”
顾濯听着这些话,不时开口回应,默默思考着已知的事实。
白南明最后一次来苍山的时间不明确,但距今不算太久,而那时候她的心情不错,并在当天为今年的夏祭做好了准备。
整个过程十分清楚。
就在这时候,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被自己遗漏的问题,无声认真问道:“最先登顶那人的奖励是什么?”
大秦之所以能把夏祭推及至整个人间,与强大的国力有关,但更关键的是那些让全天下年轻人为之心动的奖励。
奇珍异宝、神功秘籍、古老传承、权势地位……乃至于亲自与当今圣人见上一面,得其亲口指点迷津。
这些都是让年轻天才们趋之若鹜的东西。
今年夏祭难度之高过往从未有过,大秦朝廷又不惜行内定之举,不必深思也能猜到,这次夏祭头名的奖励将会超乎想象。
顾濯之前从未问过这些。
因为不在乎,故而不关心。
他争夏祭头名,为的只是名正言顺地进入白帝山,这座帝室陵墓所在之山,截取盘桓在其中的万物霜天真意,仅此而已。
此事关乎他的生死。
生死之外,一切不过等闲事,何必在意?
万物莫名沉寂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顾濯的心湖才再次迎来声音。
“这事……我们的确是知道的。”
“但这好像不能说吧?”
“白痴,不是好像,是真的不能说。”
“对不起,这个没办法告诉你。”
“我们最多只能告诉你,那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东西,你一定要争气点率先登顶。”
万物传来的声音叨叨絮絮,藏着许多不好意思的味道,但态度始终坚定。
顾濯没有追问。
半个时辰已经到了。
石坪之上,数百星火倏然明亮,烧得此间光明如昼。
苍山风雪骤停。
一道远超顾濯此刻境界的强大力量,降临在他的身上,如若一道看不见的天光将其接引飞升,直至云上。
直至顾濯的身影彻底消失,场间众人才是收回目光。
然后他们错愕发现,余笙已经站在那里。
那根松散的麻花辫在风中摇曳。
她负手而立,渊渟岳峙。
自有宗师气度。
……
……
云上的世界并未明亮,星光依旧黯淡,漆黑一片。
顾濯往前一步,来到这昏暗的世界里。
他想着先前听到的那些话,想着话里的那些不尽之意,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个答案,于是抬头望向这片天空。
落入眼中的是苍山之巅。
那座孤峰直指穹苍,与繁星为伴。
静然伫立仿若已有万年之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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