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,昏暗的烛火在军帐内轻轻摇晃,
将陆云逸眼中的文书照得忽明忽暗,
陆云逸没有挪动身体,就那么静静坐在那,
直至将这一封文书看完,而后放置一边,眼里闪过一丝愁容。
立功太多太轻松也不是什么好事,
先前外出的两千余名军卒大多获得军功斩获,
而在大理城留守的三千军卒则没有什么收获。
如今新的作战任务下发,
虽然进行了混编,但前方开道的步卒有半数参与了先前军务,
这就使得有一些军卒始终没有办法处在对敌的第一线。
没有斩敌机会,自然心有不甘,
白日,就有几伙军卒打了起来,
公说公有理,婆说婆有理,最后将文书送来了他这。
陆云逸叹息一声,眸子挪动到文书上,
从一侧拿过毛笔,在其上方快速书写,
[按军律惩之,不予出征。]
做完这一切,陆云逸长舒了一口气,瘫坐在椅子上,
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,不由得神清气爽!
终于处置完了!
歇了一会儿,陆云逸走到水盆前,泼上两大瓢水,
将脑袋扎入其中,刺骨的冰冷阵阵袭来,
让他有些无法呼吸,却让他的头脑多了几分清醒!
“大人,大人!”
轻轻的呼声似是从耳边传来,
陆云逸在水中猛地睁开眼睛,将头抽了出来。
“大人,大人!”
更加清晰的声音传来,陆云逸脸上滴淋着水,看向一侧。
冯云方站在那里,脸上有些急切。
“大人,冯大人召您去议事,十万火急。”
陆云逸一愣,连忙扯过毛巾在脸上随意擦了擦,
快步走向一旁刀架,将长刀拿了起来,
“发生什么事?”
“好像是景东出事了。”
疾步行走的陆云逸眉头微皱,走路的步子迈大了一些,步频也快了一些。
军寨内的气氛似是也有了变化,多了几分肃杀,
在靠近中军大营附近多了一些披坚执锐的军卒匆匆疾走。
还能看到许多汇集在云龙州的将领如他一般匆匆赶来。
陆云逸脸色凝重,与路过的将领点头示意,快步进入中军大帐。
大帐内,昏暗的烛火轻轻摇晃,
光影交错间,映照出放置两旁的座椅,其上的黝黑木纹似乎都变得清澈有质感,
上方所坐的一道道人影也清晰起来。
都督冯诚的身影在这幽暗空间中显得高大沉重,
他的脸色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,此刻正在上首踱步,
李景隆同样坐在上首,尽管他努力维持着表面平静,
但那微微紧锁的眉头和偶尔闪烁的眸光,还是泄露了他内心难以掩饰的惴惴不安。
见他到来,二人脸色以及笼罩周身的气场都有明显的变化。
冯诚顿住脚步,目光凝视,
与陆云逸对视一眼后,在上首坐了下来。
当陆云逸缓缓坐定,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中渐渐稳定,
都督冯诚目光瞬间凝聚,没有丝毫迟疑与犹豫,
他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大帐内骤然炸响:
“景东战败了。”
什么?
平地起惊雷!原本有些凝重的氛围刹那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惊悚。
原本微弱的烛火似乎也在这一瞬间颤抖,
光影更加剧烈地摇晃起来,仿佛在应和着突如其来的噩耗。
几乎在场所有将领都眉头紧皱,面露惊容,
原本微微佝偻的身体有了微妙变化,变得挺直。
陆云逸眉头轻轻跳动,脸色凝重,目光深邃,
景东战败应当是双方心照不宣的秘密,
西平侯府并不想要在景东与麓川思轮法决一死战,
他疑惑的是,太快了...
冯诚将在场之人的表情收归眼底,眼中阴郁又多了几分,继续开口:
“两日前,麓川思伦法率领象兵五十,骑兵五千,步卒三万余,突入景东,
碧云寨、梦龙城、榆树寨等一众城寨尽数丢失,
镇守景东的应光训、尤鼎勋战死,
其部下万余人十不存一,存者尽数被思伦法俘虏。”
什么!
直到此刻,一些将领发出惊呼,
万余人的损伤不论在哪个战场都能够伤筋动骨,
更不用说景东城寨丢失。
应光训、尤鼎勋在来景东厮杀多年,自洪武十八年景东之败后,
他们便一直生根于景东,
是整个云南布政使司的南方守将,如今就这么轻易死了?
这让他们愤怒的同时,多了一丝茫然恐慌,发生了什么?
李景隆坐在上首,看着他们面露恐慌,没来由地生出一阵愤怒。
“嘭”的一声,
李景隆的手掌重重拍向桌案:
“慌什么慌,看看你们这副样子,一场小小败仗,还打不垮我大明!”
在场诸位将领面面相觑,对视一眼后,眼观鼻鼻观心,脸色恢复平静。
冯诚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李景隆,眼角赞赏一闪而逝,
大明国公,出言安稳军心,理所应当。
冯诚沉声开口:
“思伦法诈败诱敌深入,致使我大明军卒进入包围圈,
而后重蹈者吉寨旧事,利用标枪齐射日夜杀敌,
围困三日后,待我军人困马乏之际,象兵一举破寨。”
“现在,景东尽失,刚刚得到消息,麓川之兵东进,
已压至礼杜江西岸,兵至楚雄,
而以北,已经压至蒙乐山腹地,正在清扫周围城寨。
可以这么说,思伦法已经兵临大理府边境!”
冯诚的声音带着肃杀与凝重,
原本安静的军帐再次变得喧闹,一众将领纷纷开始交头接耳。
冯诚挥了挥手,站在一旁的文书将手中军报都发了下去,
“这是诸位的调令文书,各部抽调人马去往大理府南侧定边驻防,以防思伦法突袭。”
接过调令,将领们脸色凝重到了极点,
虽说他们一些人原本就是要到定边,但未免太快了,
按照原有的计划,他们能在云龙州永平以及大理城休整至少一个月。
“大人,这是否太快了,将士们刚刚赶来,难免舟车劳顿,
现在又要进行大规模调动,军心难用啊。”
一名年近五十,胡子花白的将领沉声开口,听其口音应当是两湖中人。
冯诚没有呵斥,神情反而舒缓了,语气也不似那般急促:
“刘老将军,如今边境战事紧急,
再说这些也无用,总不能放着定边不守,
就算是舟车劳顿,兵力都应有所调动,至此南线战况才能有所缓和。”
那名刘姓将军自然知道必然要调兵,只是发发牢骚罢了,他长叹一口气:
“思伦法来势汹汹,本将听从军令便是。”
紧接着他话锋一转:
“只是不知...京军所属可有调动?”
冯诚的眼睛眯了起来,李景隆也将眸子投了过去,
一时间军帐内多了几分微妙气息。
项庄舞剑,意在沛公。
冯诚脸色眉头微蹙,眼角不停跳动:
“京军所属驻防之地不变,兵力暂不调动。”
哗...
整个军帐像是开了锅一般,沸腾起来。
冯诚没来由地感受到一股头痛,
各地联军就是如此麻烦,按下葫芦浮起瓢,一碗水端不平。
若是进攻还好说一些,可以一并统筹,分散守城的话,就要难办许多。
李景隆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,指节在桌案上轻轻敲打,
哒哒哒的声音响起,使得军帐内又多了一分凝重。
冯诚将手一压,环视四周:
“若是有人想要留在大理西线,深入麓川探查麓川主力,
本官可以酌情考虑,让你留下,有谁想要留下?”
此言一出,军帐内刹那间安静了下来,一双双眼中充满了疑惑,
甚至还有几双眸子投向了坐在左边首位的陆云逸,面容微妙。
“少了景东之地作为依托,麓川兵力调动更为难以捉摸,
他是攻打南侧定边还是攻打西侧云龙州以及永平,都尚未可知,
所以本官需要精兵强将兵出云龙州,
向西而行,探查麓川主力所在,尔等可要前去?”
冯诚的眸子投向了刘老将军,
发现他脸色如常,看向军帐中央的大地,似是心不在焉。
随着冯诚的眸子转动,将领们纷纷低头,
不再提京中所属调动驻防一事,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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