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根生结束了自动入瓮的被审讯环节。
在高德军‘护送’下，全须全尾的走出东城区派出所的院门。
“今天还真是赶巧了。市局的同志一早过来开会，传达新阶段的命令，赶上你过来……”
高德军委婉的表达这次情况，并不是刻意为之，而是偶然遇见。
“早了解早结束，我估摸着就算不遇到，我也得来这么一遭。”
唐根生不以为意的笑道。
“说的也是。”
高德军停下脚步。
如果不是师父郑成发授意，他基本就是送到办公楼门厅口。
连台阶都不一定下。
更别说送至院门口了。
“高队您忙着，我去街道办。”
骨灰认领需要街道办的手续。
唐根生心里再不愿意，也得去认领了。
哪怕暂时寄存在那边，或者直接走手续入住郊区的人民公墓呢。
“负责的是李栋，你去了找他就行。”
唐根生开锁，蹬上二八大杠果断闪人。
街道办干事李栋负责唐根生亲属的后事处理。
其实并没有出乎唐根生的预料。
虽然羊管胡同不归李栋管。
可唐根生所在的黑芝麻胡同，是街道办干事李栋的管辖范围。
死者死矣，身后事还需要活着的人处理。
也就是说，羊管胡同的负责人，或者黑芝麻胡同的负责人，谁来处理都可以。
以唐根生和李栋的私交关系。
这个时候，李栋一定会主动揽过去的。
只能说情理之中，也是意料之中。
街道办在东直门北小街北头西侧。
唐根生过去，还要经过羊管胡同的路口。
不过他没有停。
高德军说过，现在房子属于案发现场，为利于查案，暂时贴了封条。
唐根生即便回去，也进不了门。
来到街道办。
唐根生很顺利找到了李栋。
新年刚过，第一天正式上班。
街道办同志们也都没往日那般忙碌。
唐根生来到中院，进屋就瞧见了正守着炉子跟同事们嗑着瓜子闲聊的李栋。
“嘿，根生？哦，对了，你昨个儿回来了。”
李栋看到唐根生，惊讶了一下子，起身迎过来。
“栋哥，我来办个手续，家里那档子事……”
“早就准备好了，咱去旁边那屋吧，我再给你说说。”
五分钟后。
西耳房改成的小接待室。
一张长条桌。
一边坐着唐根生。
一边坐着街道办干事李栋。
两人中间的桌面上，放着5块2毛2分钱。
有零有整。
毛票被一根黄皮筋扎着，一枚崭新的一分钱钢镚压在上面。
李栋面上有些尴尬。
他第二次喝了一口茶水。
又弯下腰，拿起暖壶，给自己倒上。
又默不作声的打开唐根生面前的茶杯盖，给他也续上了一点。
“咳咳，根生，喝水，喝点水。”
唐根生就这么盯着面前的票子。
面对这种意外之财，唐根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。
没想到继母康素萍竟然还有这种本事。
都说负责任的男人，站着是印钞机，躺下是人民币。
可没成想，继母虽然死了，也能继续兼职赚钱……
这事儿，让他说什么好呢？
说继母为了张家鞠躬尽瘁，死了也不忘发挥余热？
嗯……想来，那是真的余热。
唐根生不知道继母康素萍死状之凄惨。
双腿都是最后缝回去的。
还是要说一句歹徒他嬢的还挺有原则，办事儿还都真给钱呢？
这他嬢都是什么糟烂事啊！
“唉。就这样吧。”
半晌。
唐根生叹了一声，放弃了继续‘缅怀’。
“根生，那这钱……？”
“栋哥，家人送人民公墓的事情，还需要哪些手续，要怎么办理？”
唐根生不答反问。
李栋瞬间明白：“全部代办的话，我来帮你联系，你再补……”
李栋开始细细说道，哪一个环节需要什么花费，哪个节点需要花销。
具体的数量和数额，也会当面询问唐根生。
再根据唐根生所言进行报价。
虽然火葬场一条龙服务不是街道办下属单位。
可这年头街道办负责民生，老百姓所有的供需相关业务，都是街道办出面与相应的企业和单位进行联动。
火葬业务还在大力倡导和宣传期。
身为资深的，有望两年之内提拔为副主任的街道办干事，李栋熟记这些也很正常。
“……按照这样来算，根生，你再补交2块钱就够了。”
“好。”
唐根生当即掏出2块钱放到桌上，推到李栋面前。
“栋哥，接下来的事儿，就麻烦您了。”
“应该做的，不用跟我客气。”
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应该啊。
说应该的，也都是官话客气。
唐根生可不是傻子，真的以为这就是街道办正常的工作内容。
“栋哥，哪天空了去我家，咱俩整一顿，你也好久没尝我手艺了。”
李栋顿时眼前一亮。
他倒不是馋唐根生手艺，而是最近被堂妹逼迫的有点头疼。
没想到解决方案直接怼自己眼巴前了。
李苗苗最近一直待在京城。
天天催着堂哥李栋想办法找唐根生聚一聚。
李栋可头疼了。
人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。
你哪能上杆子追着去人家家里蹭吃蹭喝？
哪怕是慰问和串门子，也顶多说两句话，体现关心即可。
也是尽量稍稍打扰便主动告辞。
李苗苗显然也知道这种情况。
她心里难受。
年前最后跟唐老大相逢，相处的也还算愉快。
正欲趁着过年这段时间不用出去，好顺势进攻，增进两人之间感情呢。
就又听闻唐老大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……
眼瞅着出差时间将至。
这一走，又不知道是多久。
李苗苗心急如焚。
烦闷的心情总要有个地方发泄。
堂哥李栋便顺理成章变成了李苗苗负面情绪的发泄口。
李苗苗天天去家里蹭饭，一见着人就烦着李栋。
李栋下了班得回家，避无可避。
夹心饼干的滋味可真不好受。
其实刚刚唐根生过来，李栋为啥跑耳房来呢？
心里不知道转悠了多少圈，好几次话到嘴边都不知道该不该说。
纠结的很让他心塞。
心肌炎都快要被憋出来了。
正愁找不到机会呢。
结果唐根生主动提了。
真是好兄弟啊。
“我都可以啊，看你时间。”
李栋笑着接了话头：“哦，对了，苗苗前两天还念叨你呢，不如趁着她也在，一起陪你说说话好了。”
“行啊。”
唐根生心头快速跳动了两下。
李栋在唐根生眼中，从刚才第一眼看到就不太一样了。
毕竟唐根生和李秀秀有了实质性的关系。
哪怕关系有些畸形。
但毕竟事实属实。
看普通朋友、合得来的兄弟以及亲如小舅子……
还是很不同的。
堂姐弟，关系近着呢。
所以这一次唐根生和李栋相处，少了年底送烟还钱时的些许疏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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