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根生,你去里边整家具吧,这么点地方,我和老刘三两下就完事……”
魏东来的国字脸上有点讪色,不知道是冻得,还是不善这种言语。
“那我就不跟两位哥哥客气啦,忙完进屋坐坐,我去泡好茶叶,刚拿回来的特供茶,咱尝尝味道。”
回到屋里,那三爷正在跟营造厂的师傅攀谈。
老京城的这批遗老遗少其实都有些本事。
只是每个人掌握的本事不系统,很随性。
那瑛宁肚子里的知识挺驳杂,木匠活也能跟人家专业师傅侃上几句。
“前门老牛那小子好这个,我屋里还有一件他捯饬的罗汉椅呢……”
营造厂的师傅估计也是跟那瑛宁类似的情况,聊起谁家谁家头头是道。
“南头院子里有个老何……嗯,那小子忒不务正业,当初媳妇刚进门,就偷摸跟家里厨娘生了娃,还顺便学了一手谭家菜……”
“哦,你说的是七爷家的外房老大吧,我听说早两年被吓跑了,据说去了津门,走前俩孩子一个没带,倒是带了个赵家坟那片儿的寡妇……”
“上回我去给一户人家装柜子,遇见过那个大小子,在鸿宾楼跟蔡师傅学艺呢。”
“他爹谭家菜的手艺不知道继承了多少,这又去了鸿宾楼,也算是博采众家之长了。”
俩身份歪楞但心红影正的俩人聊得兴起,有种浑然忘我的架势。
“一大爷,喝口茶,关师傅,您也来尝尝?”
“我先把活干完,你们喝,你们喝。”
营造厂的师傅们忒敬业了。
唐根生觉得这种品质不应该有好些年的断层,该坚持下去。
可惜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,只能望之唏嘘。
“根生呐,住在咱院子里,要是有啥事儿尽管来找我,好赖我也是在这宅院里住了大半辈子,这一片老街坊们都挺熟……”
那三爷兴许是想到了什么,没再跟关师傅继续闲聊,坐到八仙桌品茶,还跟唐根生拉关系。
语气里的讨好很表象化。
“好勒,一大爷,那以后要是遇着事儿,我肯定麻烦您。”
“好,这就好。这就好。唔,这茶~……”
那三爷咂摸咂摸嘴,混浊的眼球亮了。
“太平尖儿?根生,这,起码也是一品啊,你从哪儿搞来的。”
“一个朋友送的。”
唐根生自然没法说是趁乘客有分量,从储备货物里截留的吧。
没想到一大爷那瑛宁嘴还挺叼,一口就抿出来了。
“可惜,可惜喽啊~”
“一大爷,怎么个说法?”
唐根生拱手问。
“这要是用琉璃杯冲泡,用直型的那种,能看到茶叶在水里缓慢的舒展,而且你这水也不成,温度更是乱折腾,哪能刚烧开就直接冲,白瞎了这么好的茶叶啊。唉~”
那三爷一副心疼的表情。
太平尖儿茶,又叫太平猴魁,是绿茶类尖茶。
依着一大爷那瑛宁的说法,要用九成热水泡茶,第一次冲泡不要加水太多,等茶叶舒展开,再加第二次开水,等几分钟,待茶汤温度差不多时品饮……
“……品的时候也不要一次性全部都喝掉,剩下三分之一左右,再继续冲泡,三泡、四泡口感最佳,那味儿,啧啧……”
“一大爷,还得是您,讲究。”
唐根生竖起大拇指。
他是真心夸赞,但也是暗自摇头。
沉浸此道如此专业,看他身子骨还算硬朗,再过十来年,又如何扛的过去?
棉帘子再次掀开,刘利昆和魏东来走进来。
带进来了一阵凉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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