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,四师哥,你怎么在这里?”
唐根生热情的回应着,挣扎了好几下,叹了口气,放弃了。
看似瘦麻杆似的,实际上,天天颠勺五六个时辰的人,哪有胳膊没力气的。
师傅的第四个徒弟侯宝森,当年因为私自出去挣‘刀钱’坏了厨师行当的规矩而没能留在萃华楼,现在是煤市街最有名的热庄子致贤楼的当家人。
饭庄子不同于饭庄,指的是厨行,俗称“口上”。
‘口上’包括厨师和茶房,组织者叫‘头儿’,都统称为口上的。
按照民族分为清真口和汉民口,清真口多而分散,什么牛街口、德胜门口、崇文口等,而汉民口比较集中,只分东口崇文和西口宣武。
事主有事直接到‘口上’请人,总头儿根据任务大小安排人力,去事主家为婚丧庆寿团拜聚会等宴会起灶筹办。
饭庄子分冷庄子和热庄子。
前者平常不生火,主要是柜房人接洽生意,根据订具体多少桌再生火起灶。
后者平常起火做买卖,小一点的能零卖,随时去吃,也有院落房间。
其实热庄子平日里招待的都是稍微讲究的请客,因为它比饭馆雅静,不受干扰,而且菜品质量更有特色。
侯宝森家境殷实,师娘有一次说过他的致贤楼生意不错,之所以还坚持做‘口上’,大概还是在置气。
唐根生倒是觉得四师哥侯宝森只是生不逢时罢了。
建国前那几年百业萧条,民生凋敝,建国后因为干部队伍的人才素养不足,搅屎棍子屡见不鲜,好多‘行规’都乱了。
现在可是有不少厨子为了混‘刀钱’坏规矩。
工厂后厨的黄毛小子也蹿登着到处接口子厨行的活。
“这不是听说你脱离苦海了嘛,问问小师弟啥时候请师兄们去家里坐坐啊。你不主动,四师兄只好自己凑上来啦。”
“师哥,你可别挤兑我了,明天我出车,等回来拾掇完就立刻请你……”
“猴子,你又欺负小师弟。”
大嗓门大师兄出来了。
他脖子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毛巾,大冬天就穿了个背心。
“大师兄,师傅还在忙啊?”
“有一桌招待,规格比较高,大件儿我都不让上手,小师弟,来,师傅跟我都给你准备了乔迁礼物。”
薛海山从门口挂钩上取下厚棉衣搭在身上,边走边道。
唐根生看向四师哥。
侯宝森抬起手臂,晃了晃那个包袱,咧嘴一笑。
棉帘子掀开,冷风呼啸往里面涌,但唐根生却心头火热。
被人在意的感觉,真棒。
隔壁歇息室里。
薛海山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物件,先把他自己的递给唐根生。
“小师弟,送你的乔迁之喜。”
唐根生接过来,一个木盒,入手有些沉,看形状便知里面是何物。
菜刀,寓意财到。
师傅的小包袱跟四师哥的包袱如出一辙,包裹的严严实实的,只是师傅的包袱略小两圈,但包裹的都很瓷实。
“小师弟,师哥这礼物保准你满意,不过现在不要打开,等回家自个儿看。”
“师哥,要是你这包袱颜色换成蓝白条纹或者灰格子的,就更好了。”
唐根生抿了抿嘴,故意叹了声,还微微摇头。
“为啥?”
“这黑不溜秋的,我怎么拿来挂窗帘啊,你看咱师傅……”
侯宝森翻了个白眼:“我能跟咱师傅他老人家比吗?下回直接给盒子上个锁,我多余包两层布料。”
“大师兄,四师哥,我明天上班,等这趟回来,请师傅和“你们”,因为是同辈一起到家里,认认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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