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安道:“自是求之不得。”
以前想拜入顾瑜门下,是想求得庇护,也想看一看那位最近圣之人,究竟留下了什么惊世之法。
如今他虽今非昔比,却也仍然没有变。
七境修为,虽已有立足的资格,可天下之大,当真论起来,七境也不过如此。
还远远不是得意忘形的时候,更没有小视天下人的资格。
尤其是顾安在进入七境之后,虽然进境仍旧迅猛。
但他已经能感受到,七境之后的天地广大,前路渺渺。
想要再上一层楼,恐怕比此前走过的路都要艰难许多。
越在这种时候,他越需要有人给他指引。
“好,好,好!”
虽然早已经料到,顾安不会拒绝。
但顾瑜仍然十分欣喜。
他等这一天,等了太久了。
“今日起,你便是相爷隔个代传人!”
顾安闻言一笑,便要行大礼。
顾瑜却是将他一把托住:“这些迂礼就不必了。”
“顾相当年虽是儒门领袖,但他老人家为人豁达,不拘俗礼,”
“便是门下学生,也常与他老人家争论,只要心持正道,行不愧心,那便足矣。”
“其实,我本该为你举行一个正式的拜师典仪,只是……”
顾瑜顿了顿:“你当也知道,顾相父子当年树敌太多,先前老夫对方放话,已经为你带来许多麻烦,若是大张旗鼓,收你入门,坐实了你的身份,他日你恐怕是寸步难行了。”
顾安闻言一笑:“先生言重了,当初之事,晚辈知道,那是先生在救晚辈。”
“哦?哈哈哈哈……”
顾瑜欣然大笑:“你是个聪颖的,老夫便知瞒你不过。”
笑罢他又是一叹:“那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。”
“当初,王子蒙传信于我,说了你的事,彼时那张氏私炼长生禁药这事事发,张氏可说是因你而满门覆灭,”
“宁州张氏,底蕴非凡,哪里是这么容易覆灭的?”
“还有那北庭金万景,似乎你也得罪了他,他麾下三百余万边军,连天子都头疼忌,”
“若是你没有一层身份庇护,朝中无人为你说话,恐怕你很难安然活到现在。”
“顾相门人,虽说麻烦多,可到底也能令宵小忌惮三分,再加上此事还未定,他人举棋不定,也不会轻易冒险,为一个不相干的人,得罪了顾相他老人家当年留下的余荫。”
顾安这时才恍然明悟。
虽说他早已经想到一些,却到底没有得到证实。
顾瑜突然放出这样的消息,原来是因为王涳求到了他那里。
说来也是。
他若不是顾相门生,张氏的临死反扑,恐怕就足够弄死自己。
反之,他若当真是顾相门生,当年顾氏父子的敌人,也同样会想尽办法弄死自己。
只有处于是与不是之间,才能令人举棋不定。
思虑及此,顾安便道:“先生,既已拜入门墙,我又哪里有因畏惧而藏头露尾的道理?如此,我有何颜面自认顾相门生?”
顾瑜抚须一笑,显然对他的很是满意:“老夫也没让你不认,只是也不必到处嚷嚷,顺其自然便是。”
“你不必多说,听老夫的便是。”
一句话阻住了还要再说的顾安。
顾瑜径自走到一旁坐下,招招手让他也坐到边上:“世人都觊觎相爷当初留下的东西,以为那必定藏有天人之秘,成圣之机,嘿嘿!”
“真是痴人之梦!”
他朝顾安看来:“若是老夫与你说,相爷当年,什么都没有留下,你可会失望?”
顾安闻言笑道:“不怕说与先生知道,当初我欲拜入顾相门下,也不过是想要求得一个庇护罢了。”
顾瑜故意瞪眼:“你也不怕老夫一怒之下,收回说过话?”
顾安笑道:“先生若当真如此,那也是晚辈福浅德薄,不足以承继衣钵,也是活该。”
“哈哈哈哈!”
顾瑜大笑,伸指连点:“你呀你呀,真是一张巧嘴。”
“好,你倒是坦荡,人生于天地间,若连坦荡都做不到,未免无趣!”
顾安只能跟着傻笑。
顾瑜笑了一阵才停下来,继续道:“老夫刚才所说,可不是糊弄你,”
“相爷当年,确实没有留下什么东西,至少,外间传闻的天人之秘,成圣之机,是子虚乌有。”
他顿了顿,朝顾安看了一眼,见他脸上也不见失望神色,才又笑道:
“说来也可笑,若真有这样的法子,当年相爷门下不说都是天人,只要多上一位,这些宵小又岂能奈相爷何?”
“哼!便只相爷一人,若非因所举新法失败,自觉害苦了天下黎庶,相爷自泄了锦绣华光,胸中五气,落了天人之位,又岂会郁郁而终?”
“到了,那些人却是以为自己胜子相爷,真是可笑!”
见顾瑜有郁愤之色,顾安不了解当年的事,也没办法劝解,只能沉默。
半晌,顾瑜才神色才恢复如常:“你也不必失望,虽没有什么天人之秘,成圣之机,但相爷的学问,却还是留了下来。”
“我资质愚钝,只能学得几分,”
“这些日子,我就暂时住在朔风书院,你执掌总府,也不能时时随我身侧,便每隔七日,来书院一次,我传授你相爷学问,为你解答疑难,你觉得如何?”
顾安起身拜道:“多谢先生。”
“这是应该的。”
顾瑜摆摆手:“其实,相爷的学问,都留在天人学宫,当年,相爷也是在学宫求学,”
“若真有什么天人之秘,圣人之机,便在那里了,你他日学问有成,便去京城一趟,到天人学宫去,或许真能找到也说不定。”
顾安点头:“晚辈定然不负先生所望。”
“好,你应该还有事要处置,那老夫便不多留了,七日后,老夫在书院等你。”
顾瑜说完,起身便要走。
顾安连忙相送。
一路将顾瑜送出新城,才回返总府。
谢灵飞等人迎面而来。
“啧啧,老顾啊老顾,你这是鸿运当头啊!”
“没想到你真成了顾相门生!”
谢灵飞啧啧稀奇,脸上的唏嘘也半点作不得假。
顾横滔这三个字,哪怕是这么多年后的现在,也仍然是一个传奇的名字。
哪怕满身争议,对许多人来说,仍是云端之上的人物。
“行了,这事别瞎传。”
顾安嘱咐了一句。
谢灵飞三人在厅外偷听,他和顾瑜都知道,只是都没有避忌的意思。
不过让他管管嘴还是有必要的。
“你放心吧,我又不傻。”
谢灵飞也是知道顾横滔的身份敏感的。
顾安没在这上面多说,朝许江达道:“老许,你去找你那些兄弟,帮我盯着赤九那些人。”
“嗯?”
谢灵飞好奇道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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