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丞摇摇头:“正该如此。”
两人哑迷一样的对话让边上的谢灵飞有点摸不着头脑。
顾安与王丞只是相视一笑。
另一边,本也想过来说两句的王纨停下了脚步。
目光扫过王丞,微微皱眉。
为什么觉得此人有些熟悉感?
错觉?
还有这顾六,以他的出身,怎的和王丞这名门子弟这般相交甚笃,颇有默契的模样?
原来早就有人比我更早知道他腹藏锦绣?
一个小插曲。
顾安终是随众人一道上了行云岩。
似乎没有太大变化。
除了一人。
西山派的金风。
顾安在上行云岩前,看了他一眼。
便让他一直心惊动魄,真想就此掉头逃离此地。
但上行云岩的路上,顾安时不时地盯着他,只令他毛骨悚然,如芒在背。
待回过神来,已经到了地方。
“行云草堂?”
这是一处树林。
绿树成荫,鸟语花香。
顾安没想到,冰天雪地之时,这行云岩上,竟还有这如同春日一般的景象。
一条小径弯弯曲曲往前延伸,隐约能看到绿荫之下有一座清简的草庐。
而此时在小径旁,有一块木板,歪歪斜斜地插在地上。
上面写着“行云草堂”四字。
“这便是今日讲经的名士居所,水石先生的居处。”
水石先生?
名士是不是名符其实先不说,顾安看到这块牌子,只觉这名士或许也有点不正经。
嗯?
顾安觉得声音有异,侧过头。
王纨?
记得除了上次她来挑明王家态度,与自己主动交谈外,后来就没有什么接触了。
连自己忽悠她弟弟被她撞上,都没有说话。
王纨迎上他的目光:“你当真看一眼便学会了血雨腥风掌与提纵术?”
提纵术便是顾安刚刚从胡身之身上掉落的轻功。
顾安想了想道:“我若说我早就学会了,你信吗?”
王纨摇摇头。
无论血雨腥风掌还是提纵术,都是来头不小的功法。
绝不可能外传。
再者顾安近日练功的疯劲她都看在眼里,又哪里有时间去学?
便只当他是默认了。
不由沉默了起来。
果然,这种天骄般的人物,了解越深,越打击人。
“都来了?”
这时,一众十八人来到那草庐前。
一人推开门扉。
一身宽袍大袖,高冠峨带。
倒是颇有些清逸绝俗。
身后还跟着一人,手执笔、册。
令人意外。
“老师。”
“水石先生。”
朔风书院的一众学子见了此人,都忙躬身一拜。
顾安看了一眼王丞,只有他口称老师。
王涳摆摆大袖:“在我这里,就不必在意俗礼了,都随意坐吧。”
“……”
泥巴,草丛,树林,石头……
众人看了看四周,都有些无语。
你这里有能坐的地方?
王丞也不管别人,拉着顾安来到一块长了草皮的地,直接盘膝坐了下来。
顾安也不介意。
刚坐下,却觉红衣掠动,香风隐隐。
转头一看,王纨也在他向旁曲膝坐下。
“怎么?”
感受到他的目光,王纨侧首看来。
“没什么。”
顾安转过头。
男女有别,尊卑有份。
他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这么近处看王纨。
这妹子怎么回事?
刚才上来的一路上,她好像都在跟着自己。
不对。
她该不会是看上王丞了吧?
顾安感觉王纨虽然像是跟着自己,但是回想起来,目光却是时不时地瞟向王丞。
呐呐呐,现在也在偷瞄。
从眼角余光,顾安又看到王纨飞快地瞄了王丞一眼,又飞快地移开目光。
若不是自己也在偷瞄她,还发现不了。
不由有些郁闷。
倒不是有什么心思,只是雄性动物的好胜心。
我长得比他帅吧?
就是出身差点罢了……
后边。
谢灵飞本来也想过来,但是看了看顾安左右。
尤其是如艳阳一样夺目的王纨,打了退堂鼓。
挠了挠头,干脆就地爬上了后边一棵树,直接坐树杈上了。
众人相继找了个自己能接受的地方,捏着鼻子坐了。
除了阴君陵,满脸嫌弃,宁愿站着。
王涳这时指着身旁那只笑不言的人:“这位是风君子,名讳嘛你们也不必知道。”
众人都是一惊。
风君子?!
朝廷大察天下,四谱定品,有两条依据最为重要。
其一,是行状官写的行状。
其二,便是这风君子手中那本册子!
所谓风君子,是朝廷专为司察天下舆情所设。
不是官,却极为受人尊重。
不管是行状官写行状,还是州府定品,都少不得要参考风君子手中那本册子——《舆情册》。
可以说,能不能入品,最关键处,或许就在于此人铁笔一勾间。
所以,一听此人竟就是风君子,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激动了。
“好了。”
王涳负着手,在草庐前缓步走着。
目光扫过,似在打量这里的每一个人。
半晌,才道:“你们今日,应该都是冲着听我讲经,洗伐身心而来的吧。”
阴君陵叉手道:“先生之学识,天下皆闻,我等来此,只为求先生传道解惑,”
“至于是否有人鱼目混珠……”
他回头扫了一眼谢灵飞、金风几人。
顾安也没能逃过,也在他的目光扫射范围之内。
顾安:“……”
“呵呵。”
王涳笑了两声,不置可否。
“可都看过经帖上所书?”
众人彼此相视。
怎能没看过?
谁都知道帖上所书是今日所讲。
若是能先他人悟出其中道理,定然是有好处的。
在冯炯下笔点开其中内容后,就都迫不及待地看了。
顾安这一桩意外,对学院学子来说不过是小插曲,还耽误不了他们向学之心。
顾安自己也看过。
无关什么向学之心。
单纯因为上面的内容太简单了。
抽个空隙一眼就看完了。
就四个字:天下无事
有学子起身道:“回先生,学生已然拜读。”
就算没有风君子在场,在场学子也是卯足了劲要在王涳面前表现一番。
更何况,此时还有风君子在场?
几乎个个都更是如打了鸡血一般,急欲表现自己。
王涳看去:“可有所得?”
那学子强自按捺着内心激动和紧张,努力让自己表现出最好的状态。
稍作思考,念头飞转。
很快便叉手道:“先生之意,乃言如今天下太平,四方无事,百姓承德,”
“学生斗胆猜想,今日先生可是要教授我等太平治世之道理?”
王涳一笑,不置可否:“尔等亦作此想?可还有他解?”
“回先生,”
说话的是阴君陵:“学生不敢苟同。”
他是名门弟子,却更知道风君子在场的份量。
此时不争,更待何时?
“先贤有云:在其位,谋其政。”
“我等未有功名,正是求知之时,政要时弊,实不该我等过问。”
他一开口,便否定了先前那学子的话,更是语含锋刃。
一刀就捅进那学子胸口,令其脸色苍白,嘴唇发抖。
不堪一击。
阴君陵笑了笑,继续道:“窃以为,先生是要教我等为人之道,为人之德。”
王涳若有兴致道:“哦?何以见得?”
阴君陵见状,以为自己说中了。
朝四周扫了一眼,尤其在顾安身上停顿了一下,面现傲然之色。
顾安:“……”
有毛病啊?看我干嘛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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