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岐正这么一提醒,后院里的几十余人被打断的目光,一齐回归在宜从心和王铨脸上。
王铨身子微颤,如堕寒冰。
他原想着现场除却郑家父子还算是行家,围观的又有几个懂的?都是看热闹罢了。
届时只要他拿捏好尺度,和郑氏父子统一战线,再凭借这把年龄资历胡搅蛮缠一番,至少面子能保住。
可谁承想?
来了一位行业大拿!
他不过是个老药工而已,而人家是什么顾问!
就不是一个量级的!
更别说对面那小姑娘,居然巴巴地上去喊了声“校长”?
瞧她一脸乖巧样,和刚才对他时的嚣张气焰,简直判若两人!
本来他看着郑明才一番热烈,马上就要把那个老头拽进屋里去了,那大伙也就散了呗,今天这事儿就当没发生。
可那个姓宗的老头,明显偏向自己学校的学生,竟又有活生生地把话题给拽了回来?
王铨只觉得周围射过来的眼神像针一样,尖利无比,将他的虚张声势扎破。
一时间,他愤恨、自卑又沮丧,呆呆不语。
宜从心则神定气闲,只行若无事地立于原地。
郑明才兴奋得都已经忘了还有这一茬!
他身体一僵,随即恢复方才的热情,“宗老,刚才您都看到了?”
宗岐正默默笑了笑,并未接话。
郑明才又道:“宗老,您才是药界大家,我们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,肯定得请您来点评啊。”
宗岐正微微一笑,清了清嗓子,缓缓道:“这儿是贵宝店,我可不能越俎代庖,再说这小姑娘是我的学生,我得避嫌呐。”
他嘴上说得客气,脸上也很有诚意,只是心里,早已认定了宜从心。
说实话,他年近退休,对于大学校长这位子并不贪恋。
这么多年来,他从未后悔当初临危受命,而后将几千个日夜都投入到校长这个行政职务上。
毕竟他肩上担着的,不再是个人荣辱,而是全校师生、员工的荣誉前程,以及他们家庭的幸福,甚至还有整个省的中医药行业发展。
这些对于一个老派知识分子而言,是一生难得的体验。
只是,他出身旧时医药世家,也是一名新社会的医药人,数不清的案牍工作会议,让他最烦恼难受的,是距离药方太远,距离药香太远。
好容易临近退休,他才骤然发现:
虽然即将有大把时间,可是家族的世代传承、历史沉淀到了他这一辈,怕是要断。
他的子侄辈中,没有一个人有这方面的天赋,或者干脆不喜欢干这一行,又谈何静心钻研。
他见过无数的学生、后辈,真正让他如此冲动,想收为“关门亲传弟子”的,宜从心是第一个。
这姑娘的眼睛又清澈又执着,一看就是个能静下心来吃苦的孩子,更别说她功底才智都不缺,简直为其如虎添翼。
他可不管宜从心要不要接受,总之他先单方面预定了这个弟子,来继承他的衣钵。故而此时,他直接开口说是“我的学生”,而非“我们学校的学生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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