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景心疼的捧着一脸萎靡的小满,这小家伙给了井蝉什么东西之后,便没有那么精神了。
搞得他都想再打一顿井蝉。
而此时井蝉已经重新活了过来,这家伙被硬生生摁在水里窒息而亡,此时躺了一会儿便重新恢复气息。
不过苏醒之后,他并没有什么动作。
就这样睁开眼睛,躺在地上,目光无神的望着天空,眼泪不住的流,搞得陈景揍他的心思也消去不少。
“这厮好像是没那么癫了,一会儿应该能好好讲一波道理。”
人格修正拳,药到病除。
陈景在确认小满只是虚弱,并得到它“睡一睡就好了”的回复后,这才放下心来。
小满随即爬到他的头顶,懒洋洋趴下睡着。
“陈景,我现在需要做一件事。”
忽然。
躺着的井蝉说出这么一句话。
“嗯?”
“太阳下山之前,我会回来找你。”
井蝉面色庄严,摇摇晃晃的爬起来,朝着府城方向走去。
……
府城之外。
井蝉平静的回到了槐荫会驻地,他站在一颗树下呆了很久。
这棵挺拔的乔木,并非原本就生长于此,而是被米粒移植过来的。
此树名为槐树。
相传有一个名为董永的人,少年丧母,因避乱迁居。其后父亲亡故,董永便卖身为奴,换取丧葬费用。
上工路上,遇一女子,自言无家可归,于是二人结为夫妇;女子一月时间织成三百匹锦缎,为董永抵债赎身,返家途中,行至槐荫,女子告诉董永:自己是天帝之女,奉命帮助董永还债。
言毕凌空而去。
因此,槐荫又有孝感之名。
“槐荫会……”
井蝉眼中闪过一丝嘲弄。
而在槐树旁,一间祠堂般的建筑内。
槐荫会成员正在为新人们,举行入会仪式。
米粒念一句,跪着的人跟一句,围着的众人再齐声附和。
仪式过后,米粒扶起新的家人,笑容慈和,会中众人一同簇拥着新人,脸上洋溢着笑脸,一派其乐融融。
“蝉儿,你来了。”
看见站在一旁,面无表情的井蝉,米粒笑着招呼了一句。
下一秒。
轰!
井蝉刹那而至身前,一拳对准米粒的胸膛,穿过背脊,露出那血淋淋的手臂。
他淡淡道。
“别装了,恶心的狗东西。”
一时间,全场寂静。
米粒呆呆的看着对自己出手的井蝉,不可思议。
“蝉儿,你为何……”
“住口吧,我有家人,也有爱我的娘亲,我已知晓什么是至亲,绝非以大义使人愧疚,以至亲之名而施行控制,欺世盗名之徒,你不配。”
他干脆利落的又补了一拳,震碎了米粒的脑袋。
此时已经有人四散而逃。
但也有许多人不仅不跑,反而跪在米粒身前,神情悲伤。
井蝉扫了一眼剩下的这些人。
有许多熟悉的面孔。
其中还有那个早上出去时,才与他交谈过的男子。
他顿了顿。
“该醒了,你们再如何追悔莫及,那些失去的也回不来了。”
此话一出。
所有人面色都浮现痛苦之色。
他们其实,都是对亲人有愧的人……或是子欲养而亲不待,或是疏忽导致子女身亡。
每一個人都背负着一段以悲剧为结尾的故事。
与其说是米粒控制他们,倒不如说是他们主动寻求了这份控制。
宁人负我,也不要再负人了……
“苦也……”
一个面色沧桑的男人摇摇头,走向一旁。
他捡起角落里的柴刀,干脆利落对着脖颈一划。
剧痛令他瞪圆了眼睛。
过去好似走马灯般闪过。
他曾有过三个孩子。
大儿子三岁夭折,二儿子七岁夭折,三儿子健康成长,但在十七岁时,怪病缠身,无药可医,性命垂危。
这个时候,他还想撑下去,尽管孩子已经必死无疑,他依旧不放弃,一直在找寻办法。
但发妻却已崩溃。
她不忍再三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,在某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,选择跳湖自尽。
发现发妻的尸体后。
他沉思良久,也随之跳下冰冷的湖中。
但一同找寻其发妻的乡亲们及时发现,把他救了回来。
他没死,于是看着小儿子去世。
宗亲想要过继一个孩子给他传宗接代,但他却拒绝了。
因为每当看到孩子,就会想起自己夭折的孩子以及亡故的发妻……他就会对自己的所有感到无比自责与痛苦。
人之一生呐。
真的好苦,好苦……
男人眼神涣散,倒了下去。
紧接着,第二个人捡起这把刀,带着解脱之色,割断喉咙。
第三个,第四个,第五个……
不多时,整个祠堂内,已然遍地尸骸。
……
华莲湖旁。
噗通。
一颗脑袋被甩在了陈景的脚边,他猝不及防,被吓了一跳。
“我草!”
“景哥杀人如麻,竟然会被一颗人头吓到?”
“我警告你别诽谤我啊,我杀完人从来不敢仔细看,更别说割脑袋了……咦,这不是米粒么,你们一个个的属吕布啊。”
“……景哥总是这般说些令人听不明白的话吗。”
“不要在意那些细节。”
陈景以灵力呼风,将这颗带着震惊之色的脑袋卷起扔到一旁。
陈家如今的头号大敌,就这么潦草的死了。
有些可笑。
“蝉弟的事儿办完了,接下来意欲何为?”
“且劳烦景哥,先听听我的故事吧。”
井蝉坐在旁,望着湖水,似乎回到了过去。
“我生时天生异象,不足一岁便能记事,一岁那年,我亲眼目睹我父亲杀我母亲,从此心生恐惧……我想摆脱这恐惧,脱离那樊笼,因此心生贪嗔。”
他细细的把自己的过往与心路历程道来。
在自己最强的时候被应辰道锤趴下,紧接着应辰道死在女儿手里,他由此醒悟;
意识到强大到最后只有虚无。
知晓母亲死亡的真相,摆脱米粒的精神控制。
他从小到大,在家庭关系中只看到以孝之名进行的压迫与控制。
但母亲以死为他铺路,让他意识到,自己其实已经得到了纯粹的爱,除了束缚亦有祝福,由此再也不需要米粒那虚伪的“亲情绑架”。
“我虽彻悟,可无济于这世道,世道艰难,令人难以喘息。”
井蝉说完自己的故事。
他抬起手,好似要触碰天空,又颓然放下。
“陈景……”
“嗯?”
“你是否也与我一般,时常感到压抑?”
“有点吧。”
陈景点头。
“可有破局之法?”
“蝉弟啊蝉弟,你以为你在问谁,为兄就一个种地的,这问的属实超纲了。”
“哈哈哈哈。”
井蝉大笑。
“你瞒得过别人,如何瞒得过我,我天生神圣,如今觉醒本性,可以轻易瞧见人心,知晓你已有准备了。”
“窥探人心一般是变态做的事情!”
“非是窥探心念,此心为道,看到了你的道,便明白,我远不如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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