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8章
李贤说得非常轻松,其实他心里也没有没底。
李善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,封建是皇帝的特权,这叫恩出于上,怨归于下。所有的错误,都是下属犯的,施恩的时候,都是皇帝施恩。
这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,可问题是,李贤别无选择。武则天是一个非常果断而狠辣的人,历史上,李贤在流放地巴州被逼自杀,虽然史书上没有直接记载是武则天下令,但,这肯定是武则天的命令,没有武则天的命令,可没有人敢杀李贤。
李贤想要自保,不是自己苟着就可以苟下去的,除非李贤可以一直游离权利中枢之外,一直不过问朝政,可问题是,李贤的出身,让他根本就无法摆脱这个旋涡,就算他想摆脱,也摆脱不了。
历史上,哪怕他死后,徐敬业造反的时候,打的就是匡复府,他还找了一个与李贤相似的人,对众人宣布,李贤没有死,逃亡在这个城中,李贤命令我们起兵。于是侍奉李贤以号令天下,楚州司马李崇福率领属下三县响应李敬业。
历史上的李贤,作为太子监国以来,李贤处理政务明确公允,为朝廷内外所颂扬,他留心政务,抚爱百姓,非常尽心,民间也有贤名。这才是李贤的取死之道,因为他挡了武则天的路。
历史上,李贤走了另外一条路,尽管贤名扬传内外,可依旧逃脱不了被杀的命运,在这个时空,李贤决定自己借着武则天势力,开始自己组建军队,反正吐蕃在这段时间内,一直想要吞并安西,李贤就可以利用吐蕃,养寇自重。
至于说,能不能瞒住武则天和李治,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,李贤现在已经做好的打算,他就待在安西,就算李治下旨,他也绝对不会回去,如果李治宣布他谋反,他就带着唐军西征,反正天亮皇帝远,李治难道还真能发兵十万攻打他不成?
就算李治有心,现在李治也没有那个力气。
更何况,李贤现在还有自保的火药,虽然现在火药的使用还没有取得突破,只要李弘活着,李弘就是李贤的挡箭牌。
说实话,李贤并不喜欢这种勾心斗角。
或许有人认为,勾心斗角就是政治斗争的一部分,但是对于李贤来说,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勾心斗角上,等于是浪费时间。
政治是什么?
在李贤的理解中,政治就应该是残酷的,是冷血的,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,是赢家赢得一切,输家输掉一切。
在武则天的理解中,政治就是个游戏,就是一幕舞台剧,是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大染缸,是个每隔数年重新洗牌一次的牌局。
不能说谁对政治的理解更正确,但是很明显,李贤对政治的理解,更接近政治的真谛,这不是一个谁都有资格参与的游戏,想要参与其中,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。
李治还好点,虽然同样是老奸巨猾,和武则天相比,李治还算有点坦诚,让人比较好接受。
武则天却不同,她的真爱应该是“权力”。李治执政期间,风眩病症渐渐严重,常常头痛难耐,眼睛看不见东西。
在这种情况下,武则天承担了越来越多的政务工作,也渐渐得到越来越大的权力。尽管如此,除一次劝皇帝不要御驾亲征外,她从未真正干预过军事。
683年,,56岁的李治挂掉前留下遗诏让儿子李显继承皇位,并在遗诏中称:“军国大事有不能决断者,请天后处理决断。”若非武则天是个女人,这已经是刘备托孤一般的历史佳话,可惜,那个时候,武则天已经有了从幕后走向前台的打算了。
想想现在的自己,李贤感觉自己的时间,看似很多,其实并不多了。
李贤回到北湾湖的别院里,胖儿子李光福看着李贤回来,就伸出一双小胖手,别看李光福现在年龄不大,力气却不小,他居然可以抓着李贤的手,把自己吊起来。
问题的关键是,这个小子精力特别旺盛,看着李贤,就喜欢跟李贤玩,可今天玩的时候,李光福倒没有感觉到不同,反而是一旁的杨盈秀感觉李贤似乎有些不对劲。
“六郎,你有心事吗?”
李贤摇摇头道:“没事!”
杨盈秀看着李贤心不在焉的样子,微微皱起眉头道:“你是在担心长安那边?”
“不是,只是……”
杨盈秀有些不解:“现在钢厂和矿场那边进度还不错,特别是那些俘虏,极大的解决了人力短缺的问题!”
李贤其实还迈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,他狠不下心用人命去堆,然而,杨盈秀却不存在这个问题,也不存在这方面的顾虑。
在李贤前往焉耆的时候,她已经派人跟康波密提联系上了,双方达成友好的合作,钢厂和矿场的工作,都交给康波密提的人去做,康波密提再分给下面的人去做,这些工人,大都是奴隶,至于奴隶的来源,那就非常广泛了。
杨盈秀没有心思去过问这些事情。
康波密提有着一套成熟的管理体制,他回麾下的管理人员,分成各个级别,特别是基层的管理人员,几乎都是奴隶出身,这些奴隶出身的管理人员,对奴隶的管理非常苛刻,动起手来比较狠,所以进度很快。
庭州现在四县之中,除了北湾湖和金满县得到了开发之外,其他两县基本上都没有开发,杨盈秀主要开发的就是轮台县,现在的轮台县与后世的轮台县不一样,辖境差不多是大半个乌鲁木齐。
要知道,乌鲁木齐可是一座煤田上的城市,拥有超过一百亿吨的储量,除了煤炭以外,还有其他铜矿、铁矿,硝矿,仅硝矿就多达一亿多吨。
杨盈秀在轮台县境内建了两座铁矿,一座铜矿和两座大型冶炼场,现在铁厂现在正在紧锣密鼓的施工中,铜矿已经开始出产矿石,新的冶炼厂也开始立项。
看着杨盈秀露出不解的样子,李贤觉得瞒着杨盈秀也不好,毕竟,他和杨盈秀现在是一体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
如果长安那边的刀落下来,杨盈秀也跑不掉。
于是,李贤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杨盈秀。
杨盈秀沉默了良久,淡淡地道:“六郎,别那么极端,你可知,陛下虽然不满世族门阀,却不得不任由世族门阀存在?”
李贤道:“因为顾忌?”
“是因为规则!”
杨盈秀一脸认真地道:“什么是政治?”
“什么是政治?”
“简直来说,就是规矩!”
杨盈秀道:“规矩就是用来遵守的,皇帝有皇帝的规矩,大臣有大臣的规矩,六郎,你要习惯在规矩范围内行事,以前你就做得不错,为什么现在反而糊涂了?”
李贤恍然大悟。
其实任何人,在这个时代,都不是万能的,哪怕是武则天,武则天为什么非常痛恨贺兰敏之,却没有杀掉贺兰敏之,而是必须要等到荣国夫人死后,这才出手对付贺兰敏之?
这是因为规则,就像李显明明克扣了军粮,按照军律,可以处斩,但是那是李显,是李治和武则天的儿子,这一条就治不了李显的罪。
李贤其实和李显一样,身份一样,一般的贪污也好,腐败也罢,其实治不了他们的罪,李贤只要不谋反,他就罪不至死。
杨盈秀道:“六郎,你最好给长安送一封信,让顾紫衣前往庭州!”
“为什么让她来?”
“因为需要!”
李贤瞬间明白过来,顾紫衣是明面上武则天的人,他在安西,身边肯定还有武则天的人,但是不如把一个武则天明面上的人,拉过来,放在身边,这是一个态度问题。
庭州和长安不同,李贤的权力更大,更不受约束了,顾紫衣到来,就是给武则天释放一个信号。
李贤起身抱住杨盈秀道:“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,我决定了,不再娶王妃了,向母后请旨,立你为王妃!”
“你别胡闹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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