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已然暗了下去,街道上的人影愈发稀少。
朱红阁楼内,依旧是人声鼎沸,热闹非凡。
一处偌大包厢之中,是满桌的丰盛菜肴,价值不菲的美酒,以及在一旁抚琴弹唱的美姬。
优美乐声传来,伴随着几位薄衫女子的轻轻轻舞,给这酒宴再度增添了几分旖旎。
须发皆白,但却满脸通红的赵长河怀中搂着一位女子,将口中佳酿一饮而尽,随后哈哈笑道。
“还是吴大人大气,这么满满一桌子,若是赵某人来,可是万万不敢如此浪费的。”
坐在一旁的吴知府微笑摇头,淡淡道。
“赵大人言重了,以大人你的身份,无论去哪方势力皆是座上宾,先前你半夜助我家铲除妖邪,我还未来得及谢你,不过这么一桌小小酒宴,能邀请到你便是吴某的幸事。”
赵长河哈哈大笑,将一旁女子手中的葡萄送入口中,随后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呸了几下,吐出葡萄籽,才满不在乎的道。
“要不说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呢,这话说的,嘿嘿,我老赵喜欢听,爱听。”
吴知府轻轻一笑,再度举杯,赵长河也随之一饮而尽。
待到酒过三巡,吴知府那醉眼朦胧的眼中露出一丝光泽。
他与赵长河已经认识数年了,在他的运作之下,二者关系倒也颇为密切。
天牢是大炎一处特殊的存在,除去京城,便只有这天澜城存在。
其内中人不受任何人管辖,或者说,只听命于典狱长,以及皇帝。
但他在任的这些年下来,他发现或许就连皇帝的话也并没有典狱长好使。
至少在天澜城是这样。
……
一个入职不到数月的小小的狱卒,和自己一位深交多年的知府,孰轻孰重,答案是很显然的。
他目光望向已然与怀中女子寻欢作乐的赵长河,缓缓开口。
“赵大人,倒是有个事和你说一声。”
“说吧,说吧,吴老弟说啥都行。”赵长河满不在乎的道。
“赵大人你也知道,我有三个儿子,唯独祖龙他性子纨绔,平日里……”
“哦,想走后门进天牢历练一下?好啊,回头给他办个实习狱卒。”
“不是不是。”
吴知府连忙摆手,这他怎么肯,当狱卒不就是坐牢么。
“老弟啊,说重点呗,我们之间没什么弯弯绕绕的。”
吴知府想了想,再度开口,将事情说出……
话语说的十分委婉。
赵长河听懂了。
“放心啊吴老弟,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惹到了你家孩子,告诉我名字,回头我就替老弟出这口气,扣他三个月俸禄,三个月不成,六个月?”
吴知府没有言语。
赵长河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,轻轻拍了下怀中女子的qiao臀,后者识趣的起身离开。
他那被酒色渲染成通红的苍老脸庞上,泛着轻轻的笑意。
“那么也就是说,知府大人是想亲自出手教训一下我的人咯?”
但赵长河随即摇头,补充道。
“说错了,吴知府请我来,想来是已然动手了。”
吴知府眼眸微垂,并未言语。
对方话语间称呼的变化,让他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意思了。
赵长河坐直了身子,伸出一根手指,指向对方。
苍老的眼眸在屏风后的暗处轻轻一瞥,随即缓缓开口。
“知府大人,你不知道天牢的规矩么?”
“我底下的人犯了错,我能动,甚至能杀,可你不能。”
“我不管京城那边怎么样,但在天澜城,是谁给了你胆子,动我的人?”
吴知府一阵口干舌燥,周围的空气都仿若艰涩了起来,偌大的压力从眼前的老者身上袭来,让他有些隐隐作呕。
但隐藏在屏风后的那位四境护卫,则面色铁青,想要现身解围的脚步却是怎么也迈不出。
赵长河并未在意那么多,他只是对着那神色有些紧张的吴知府,问道。
“说说吧,知府大人,那个不长眼惹了你孩子的家伙,是谁?”
“一个,一个加入天牢没多久的【丁】级狱卒,叶,叶无忧。”吴知府开口,话语有些艰涩。
嗯,谁?
赵长河愣了一会,苍老的面容上明暗交杂,脑海里又回想起陆青山走前一些交代的话语。
嗯……
自家那位典狱长可是算无遗漏……
啧,随他去吧。
能杀了他算你们牛批。
吴知府突然感觉周身一阵轻松,那股艰涩感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他抬头,却瞧见赵长河已经举起了酒杯,那张带着笑意仍旧意犹未尽的面容。
“吴老弟,来来来,多大点事儿,一个丁级狱卒罢了,喝酒。”
说完,他又一拍手,对着那些已经退下的歌女舞女道。
“接着奏乐,接着舞!”
觥筹交错中,赵长河和美姬的欢声笑语充斥了房间。
只有吴知府,脸上的表情晦朔不定。
……
深夜,叶无忧行走在已然寂静的街道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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