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时辰后,朱祁镇从会馆出来,没走几步,穿着便服的石彪跟了上来。朱祁镇一愣:“你跟踪朕?”
石彪连忙摇头:“陛下,臣是担心你啊。知道你来了会馆,臣就派锦衣卫暗卫盯着。陛下,那宁荣荣不简单,他们再走私。”
“走的是什么货?”朱祁镇并不惊讶。
“当然是丝绸和瓷器。”石彪面色疑惑,“臣已经发函问过泉州、宁波和广州的市舶司,他们回函没有任何发现,奇怪了,现在海上倭寇横行,他们是从哪出货的?不怕被劫了?”
朱祁镇拧了拧眉。
现在的市舶司形同虚设,完全不能跟元代相比。
“番货远物,异宝珍玩之所渊薮,殊方别域,富商巨贾之所窟宅,号为天下最。”
“是邦控岛夷,走集聚商舶,珠香杂犀象,税入何其多。”
元代有了全球贸易的雏形,那是因为他们够猛,从东到西,都是他们的地盘。
“收拾完倭寇,我们也得开海。”朱祁镇挥手道,“海外贸易,那是一项大收入啊。怎么就给了这些商人走私呢?还特么不交税,亏大了。”
石彪一拜,眼中满是杀气:“陛下,臣去把他们抓了!”
朱祁镇一头黑线:“抓什么抓?先别打草惊蛇,朕留着他们还有用。反正他们挣的钱,终究都是朕的钱,以后再抓也不迟,养肥了再宰嘛。”
“陛下深谋远虑,臣佩服之至。”石彪道。
“你特么不会拍马屁,就别乱拍,多学学徐有贞。”朱祁镇没好气。
说着,两人上了马车回宫。
……
回到乾清宫,见徐有贞已经在等着了。
石彪面色变得严肃,一拜:“老徐也在,陛下,有件事臣正好汇报。上次陛下你说的君山会,臣查到一些线索了。”
朱祁镇差点都忘记这茬了,徐有贞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。石彪脸色变得凝重:“君山会,是一个组织,他们的目的是迎回……真……哦不,迎那个假天子回京。”
“什么?”徐有贞大惊,追问,“君山会都有哪些人?”
石彪摇了摇头:“不知道啊,我还是从老阁老王直老头那得到的消息,能入君山会的,都是类似他这样的有影响力的大佬。据说君山会每次密会,大家都是带着面具,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。”
“那这个组织者就厉害了。”朱祁镇冷问,“君山会的老大,也不知道是谁咯?”
石彪点头:“查不到,现在君山会有多少人,也查不到。哎,早知道让王直和胡濙假装入会了。这两老头果断拒绝了,也不替陛下你想想。”
“你以为他们想不到?他们是不想惹麻烦。”朱祁镇瞪眼,“两老头都是人精!”
徐有贞沉思了一会儿,道:“臣感觉不能小看了这个君山会,现在一切未知,不知道有谁,不知道是谁发起的。石彪啊,你的抓紧查,查出来,一网打尽!”
“是!”石彪颔首,“我会从一些大佬入手,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。”
朱祁镇不考虑这些具体问题,挥了挥手,石彪退了下去。徐有贞还没有走,他一拜道:“陛下,臣查到,一些士绅对陛下新政意见还是很大。加上……伪天子的传言,有些人暗中各种编排,这有损陛下圣名。”
“你想怎么办?”朱祁镇直接问。
徐有贞眼中寒芒闪过,道:“陛下,需要掀起一个大案,就像太祖时期的胡惟庸案一样,把这些人都卷进去,杀他一批!”
深得朕心啊,把你从江南召回来是对的。
朱祁镇沉默片刻,道:“你好好谋划下,痕迹不要那么重,不要搞得像朕公报私仇似的。”
徐有贞躬身一拜:“陛下放心,臣都明白。”
朱祁镇缓缓点头,就是喜欢这样的聪明人,身边这样的聪明人都了,办事效率都高。
……
黄昏,天边渐渐染上了一抹温柔的橘红。初夏的微风拂过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,穿梭于皇宫高耸的琉璃瓦间,发出细碎而悠长的回响。
朱祁镇缓缓行走在御道上,脚下的石板路因岁月的洗礼而显得斑驳,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历史的脉络上。他的身影被拉长,与身后那一串串寂寥的足印相伴,显得格外孤独。
“君山会?迎回真天子?哼,看来朝野上下看上去一片祥和,实际上暗流涌动啊。到底有多少人还向着朱家?”
“也是,这些读圣贤书的人,脑子里都是忠君爱国,岂是那么容易就会尊我这个伪帝的呢?面服,心也不会服啊。”
“唯有一个办法,就是杀了正统皇帝!那我不是真的,也是真的了。石彪那厮,锦衣卫都是吃干饭的?至今还刺杀不了正统皇帝。”
他一边走,脑海里一边想着怎么彻底解决正统皇帝。
黄昏落日下,花儿虽艳,却因无人共赏而显得落寞;树影婆娑,却在微风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。朱祁镇的目光掠过这一切,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感。身为九五之尊,坐拥天下,却在这无边的黄昏里,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“孤家寡人”之味。
远处的钟声缓缓响起,沉闷而悠长,像是在诉说着千年来争皇位那点事。朱祁镇停下脚步,闭上眼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试图从这初夏黄昏的空气中,捕捉到一丝丝慰藉。可是,四周除了寂静,还是寂静,唯有那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,仿佛在默默陪伴着这位帝王,共同承受着那份高处不胜寒的寂寞。
“朝野上下,朕到底有多少可信之人?”
不知不觉,他来到了坤宁宫,
妖后正站在廊下,一袭紫色长裙,优雅且华贵,似高高再上的神女,美目淡漠的看着天边的夕阳。
“哟,欣赏夕阳呢?很有闲情逸致嘛。”朱祁镇开口。
“一起?”妖后抬眼看来,“不要辜负了这世间美景,人间烟火。”
夕阳下,炊烟袅袅。
两人并肩而立,默默看着,朱祁镇开口缓缓道:“一生一世一双人,半醉半醒半浮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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