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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3章 明日香的溃败*

月夜、海风习习;

这是明日香从德国来到第三新东京市前一天的那个夜晚。

那时,加持良治还活着;

明日香与加持并排躺在战列舰的甲板上,看着漆黑的夜明亮的月,纷乱错杂的战舰钢架上,一点一点闪着猩红色的光。

明日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明天的事,嘴上说着话,眼里却时刻留意着身旁成熟的男人。

“日本……真是无聊,唔~~”

“到了日本的话,你还可以交一堆新男朋友啊。”加持试图岔开话题。

明日香蹬直了腿,不屑一顾,表示对那种笨蛋小男生完全提不起一点兴趣。

接着她又打了几个滚,扑到加持身上撒娇说:“我喜欢的只有加持先生一个哟~”

“……那真是我的荣幸呢。”

加持没有给出任何回应,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难堪。

“明日香还是个孩子呢,这种事不是现在该说的。”

不只是他对小女孩没有兴趣的原因,明日香的言行在他这个成年人看来,其本意实在能被一眼看穿。

加持明白,自己只是又一次被当成了“父亲”的寄托,这个情感缺失的少女把情感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,希望他既扮演父亲又扮演男友。

而加持不会这么做。

明日香不懂这些,她愤怒地拉开了自己的领口,露出幼稚的浅色花边少女胸衣,对加持大喊道:

“我已经是大人了!”

是大人了!

大人!

看着我啊!

在一声声重复呐喊中,画面闪过一只断了头的布娃娃。

时间回到了十一年前的德国。

苍白的病房中,四岁的明日香注视着病房中的母亲。

她的母亲是EVA项目德国分部的一名科学家,在二号机进行技术试验的时候发生意外,精神失常。

此后,母亲将和一个娃娃当成了自己的女儿,终日对娃娃说话,却把明日香——自己真正的女儿叫做“那边的姐姐”,完全认不出来了……

同时,虚掩的病房内,父亲与一个医师轻佻而戏谑地谈论着母亲的事……

幼小的明日香皱着眉头,她无法改变,只能承受一切……

最终,母亲选择了轻生。

教堂的钟声带着观众将时光回溯到明日香母亲的葬礼上……

身旁牵着明日香的老仆心疼这个无助的女孩,她蹲下来对明日香说:

“明日香,想哭就哭吧,不用忍耐……”

“不,我才不哭呢。”

站在母亲的墓碑前,明日香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哭了。

……

压抑、不安、无价值感、忧虑……

种种情绪交织着,明日香在EVA同步率的表现越来越糟,同步率数据直线下降。

律子决定将资源优先供给零号机修复,并产生了放弃明日香、寻找代替者的想法,在这样的紧要时刻,人情与机构同时变得冷酷,绝无关心任何个体内心的可能。

像公司对待员工,没有理由,能力不行了就马上离开;

她的其他价值?她的心灵创伤?没有任何人有余力去关心……

这时,上海传来消息,13号机的建设已经开始了,全世界有七个地区正在进行EVA量产机的生产。

明面上是为了弥补战力的缺失,实际上的理由……却很难说。

明日香拨通了加持的电话,可号码却成了空号,她完全不明白。

忽然,她又看到了月台对面的真嗣和凌波丽,嫉妒涌上心头,她不能容忍自己又输给了真嗣。

真的是输给了真嗣吗?

晚上,美里、真嗣、明日香这同居的三人难得又聚在一起,然而大家都一言不发,气氛十分尴尬。

电话声突然响起,美里示意明日香去接,遭到拒绝,明日香没好气地说一定是加持打给她的。

“这是不可能的……”美里轻声说道。

明日香突然察觉到了什么。

加持先生……?

最后,还是真嗣起身去接,发现的确是从德国打来的;

明日香一把抢过电话,聊天中她的语气突然变得高昂轻快,活泼明媚,好像换了一个人,似乎和母亲聊的非常开心。

可当挂了电话之后,立刻又变得冷漠,声称自己只是在随便应付继母而已。

……这之后;

她一个人站在浴室,六神无主。

看着浴池,这是美里和真嗣用过的水……恶心!

美里和真嗣用过的洗衣机,恶心;卫生间,恶心;连空气都是肮脏的,恶心!

美里很讨厌、真嗣很讨厌、第一适格者很讨厌、其他人很讨厌,爸爸、妈妈都很讨厌!

明日香讨厌着身边的所有人,可她最讨厌的是她自己!

她的自我厌恶与满腔怒火使她抗拒着外界的一切,即使美里察觉到了,却也无计可施……

第二天,明日间的同步率降到了谷底,已经到了快无法启动EVA的地步。

美里借口生理期为香开脱,但律子坚称问题出现在更深层的意识领域,没有想到输给真嗣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打击。

电梯门开,有人,明日香诧异地看了一眼后,心情不佳地走了进去。

画面仿佛静止,空气突然安静;

狭小的电梯空间内,只有明日香和绫波丽两个人,香香双手抱于胸前靠在一侧的墙面,绫波丽则还是往常一样的淡漠脸,静静站在门前。

50秒后、

绫波丽开了口。

“不敞开心扉的话,EVA是不会动的。”

明日香很快反应过来,质问道:“你是想说本小姐在封闭内心吗?”

“没错,EVA是有心的。”绫波丽轻声回复。

“呵、那种人偶吗?”

“……你是知道的。”

“哈、你竟然主动找我说话,估计明天要下雪了~”

面对明日香的挑衅,绫波丽不再回话了。

这更加激怒了明日香,激发了她内心真正的恐惧:

所有人都在取笑她、在看她的笑话、假意同情着马上要被除名的她!

可她自觉还轮不到被绫波丽这个人偶可怜的地步!

“不只是被真嗣,还被你这个像是机器人偶一样的家伙同情,本小姐还真是没用啊!”

“我不是人偶。”绫波丽否认道。

“闭嘴!你明明就只会听别人的命令行事,碇司令要你去做什么你也会去做的吧?”

“没错。”

啪——!!

在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后,电梯门开,明日香走出了门、节节败退。

她完全不明白,怎么会有像绫波丽一样,如此镇定地坚持着“听命于人”的人?!一个坚定选择着“放弃自我”的人,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。

她不一样!她是已经发誓要“一个人思考、一个人活下去”的人!

可就算这样,绫波丽的内在,似乎远比她空虚混乱的内核还要强悍。

……

三台EVA的修复工程完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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