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我且问你，百年之后面对大权，有几人能不起私心？
先制皇权，再夺兵权。
你想坐天下么？”
吴宁站在原地呆愣片刻，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，疲惫笑道：“罢了罢了，辩不过你。”
于谦看了他一眼，低头又在纸上写下一笔，接着道：“你还有何要说？”
吴宁有气无力的摆摆手，“你我谁也说服不了谁，就此罢休吧。
道不同，不相为谋。”
听到这话，于谦忽然感觉有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的心脏，一股酸楚感充斥着大脑，让他几欲窒息。
他不动声色的扶着桌子，缓了好一会，才状似无意道：“待见了陛下，莫要胡言乱语了。”
“我脑袋清醒的很。”吴宁指着自己笑道：“今日所言，句句深思熟虑。”
于谦收拾纸张的手一顿，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，冷漠道：“随你吧。”
吴宁看着于谦将东西收拾好，突然道：“我为你家姑娘选的那门亲事，本来是想着万一事发，起码给你留下一条血脉。
现在来看，是用不上了。”
于谦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，努力平静道：“于某心领了。
但无论如何，于某不会行此谋逆之举。”
“不要自欺欺人了。”吴宁望着车厢顶棚，悠悠道：“是忠是奸，还不是皇帝的一句话的事。
最后说句真心话，早留退路。”
“如你一般？”于谦冷笑道。
“如我一般。”吴宁笑容真诚，重重点点头。“我不像你，没那么多才华，也没那么刚直。
心存高远却一事无成，说的便是我这等人。
你有今天，我丝毫不意外。
但...谋国先谋身。”
于谦站在车门前，头也不回道：“于某自入仕，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。”
吴宁无所谓的笑了笑，道：“随你吧。”
于谦点点头，正准备推开门，吴宁又问道。
“正统帝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，能让你这般死心塌地？”
于谦沉默良久，才轻声道；“君明则臣贤。”
“君明？”吴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，“说来陛下亲征后，确实和以前大不相同了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突然大吼道。
“圣明如唐玄宗，也有昏庸背德之时；武勇如后唐庄宗，到头来也成了伶人天子。
圣明之君，没那么好当！
经世济民，没那么容易！
士大夫治天下，方为国富民安之策！
于谦，谋国先谋身，莫要如我一般，落得个身死族灭！”
于谦肩膀颤抖了下，这回什么都没说，推开车门走了出去。
看着于谦的背影，吴宁突然面露愧疚，缓缓从腰间，摸出刚刚藏下的碎瓷片，轻声道。
“君子可欺之以方，我吴宁枉为人友啊......”
说罢，毫不犹豫的将碎瓷，插进了脖颈之中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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