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彭兄息怒。”商辂突然插嘴温和道;“黄按台也是好心,你又何必这么说他呢?”
黄溥一怔,旋即抱拳道:“还是商翰林明事理,我等就是......”
“人家就是想要让陛下听自己的话,又有什么错呢?”商辂微笑道。
黄溥脸色瞬间白了,连连后退数步,才稳住身子,咽了下口水,强撑着道:“好啊,没想到你二人竟是一丘之貉!
难怪我大明连年不顺,原来陛下身边是有你们这等奸佞在,我......”
“我俩是一丘之貉?”商辂抬起手,指着在场众人温和笑道:“那你们这算是什么?
蛇鼠一窝?”
他说着走上前,语气平静,语速极快,“我常听闻,地方豪强只手遮天,有些地方甚至只知有乡老,不知有陛下,不知黄按台是否听过此事?”
“我......”
“没听过也没关系。”商辂笑着摆摆手,“毕竟只是传言罢了,当不得真相。
不过本地民风确实淳朴,上下齐心,令人感慨,等我回京城一定要好好宣扬一下黄按台的功绩。
教民如此,这广东布政使的位置,应该你来坐。”
“他们......”
“烈日炎炎,他们竟然能一直待在官衙前不走,这份恒心毅力确实让在下敬佩不已,不知黄按台用得是何治民之法,能否说出来,让在下参详一二?”
“不是......”
“这都不是重点。最关键的是,面对军队,百姓竟然能据理力争,丝毫不惧,能有这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节,不愧是我大明的子民。”
黄溥此时已经汗流浃背了,咬牙道:“没有......”
“没有么?”商辂故作疑惑,扭头对井源道:“巨鹿侯,刚才你确实让大家都跟你走吧?
莫非是你忘了说了?”
井源一边感叹读书人嘴皮子就是快,一边清了清嗓子,大声道:“奉陛下口谕,命官衙前一干人等,随军听候差遣。”
“黄按台听到了。”商辂转过头,根本不给黄溥说话的机会,疑惑道:“还请黄按台为在下解惑,为何他们听到陛下的旨意,都无动于衷啊?”
黄溥懵了,扭头看向众人,发现众人都朝自己投来求助的目光,只能叹了口气,硬着头皮道:“我也不清楚。
但既然是陛下的意思,当有诏书,不然......”
“不然会有人矫诏是么?”商辂笑眯眯道:“黄按台的担心确实有道留,不愧是忠心体国的能臣。”
说罢,突然拍拍手,忽然有一名军士跳下马,小跑着将笔墨递给了商辂
商辂微微一笑,从怀中掏出一封明黄色的锦缎,命两名军士拉直,在上面奋笔疾书起来。
在黄溥呆滞的目光中,商辂小心的从腰间取出宝玺,哈了口气,端端正正的盖在了锦缎上,接着才笑道;“圣旨在此,黄按台还有什么想说的?”
“你...你......”
黄溥彻底懵了,哪有人现场写圣旨的啊?
“黄按台,这都不够么?”商辂将圣旨抓在手中,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,语气中的冷意愈浓,“凡我大明子民,当遵从陛下诏书。
不从诏书,即是乱民。
乱民围堵行在,即是逼宫。
黄按台,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。
但我想问问你,他们是想造反么?!”
黄按台擦了擦额头汗水,硬顶着一口气道:“商翰林,他们所作所为,与我无关,但对百姓,我等不该是......”
“巨鹿侯!”商辂突然大喝道:“有乱民逼宫,给我狠狠的打这帮乱贼!”
井源愣了下,旋即狞笑着招了招手,紧接着一群军士冲进了众人中,挥舞着刀鞘狠狠抽打了起来,一时间哭爹喊娘声四起。
商辂瞥了眼脸色煞白,想要上前制止的黄溥,淡淡道:“黄按台,你掌管广东一省刑名,不赶紧派人将这帮乱贼下狱,莫非还要帮他们不成?”
“我...我......”
黄溥在原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不停来回踱步,左右为难,不知如何是好。
黄谏则在阴影中偷笑,也不出声,闭着眼睛装看不见。
此时彭时凑到商辂身边,借着哭喊声的掩护,看了眼商辂紧握手中的圣旨,低声好奇道:“你哪来的那些东西?”
“陛下给的。”商辂淡淡道。
“不愧是陛下,竟早就预料到此番情况,提前做好了准备。”彭时满眼钦佩的赞叹了句,接着有些羡慕的看向商辂,轻声道:“陛下还真是信任你,竟然将空白诏书和宝玺都交给你保管。”
“怎么可能,那于礼不合,国之重器岂能假手他人。”商辂面色一僵,想了想还是如实道:“那就是块明黄色的缎子。”
“缎子?”彭时疑惑道:“陛下随身带那东西做什么?”
“......陛下说,那东西擦屁股舒服,就多带了些。
还有那印玺,其实是我的私章。”
彭时呆住了,一时间不知是该说陛下奢靡,还是该说商辂胆子大。
片刻后,他终于开口道:“你疯了?!
私传圣旨,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!”
商辂叹了口气,低声道:“上面其实就是我随便的抄的一首诗,而且临行前我问过陛下,陛下也同意了,还说......”
“此事陛下也能同意?!”彭时惊诧道:“陛下说什么了?”
商辂嘴角抽了抽,用近乎蚊喃的声音道:“陛下说:不错,总算长脑子了.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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