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蓝染,你说军屯的那批武器,你都尽数销毁了?这事能有保证么?”
麦至德在同福楼喝着酒,有些心神不宁。
一边的蓝染,却是鄙夷地看了眼这草包,有些不屑……
当然,那份鄙夷是很好地藏了起来,并没有被麦至德发现。
他给麦至德添了些酒,才缓缓说道。
“麦大人,我办事你还不放心?那军屯千户,虽然生气,但是也不是油盐不进的人,我只是告诉他,这事只要撇到工部身上,他就绝对不会有麻烦,至于那些破烂武器,还不销毁,留来干嘛呢?”
“撇到工部身上?那岂不是我也有责任!”
麦至德是惊得差点跳了起来,那是对着蓝染直接怒目而视。
蓝染只能强压着心中不耐,继续解释下去,这麦至德真就是官员的贪婪他全都有,官员的精明他中下游……
“麦大人,这么大的事情,必然是无法弹压下去的,千户大人那边也不敢隐瞒这事,毕竟他总不能把剿匪失利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去吧。所以我给他送了点礼,小小地建议他,不弹劾任何人,只说工部的不是,那您与郭大人等再配合一下,把这事,往某人身上一推,不就了结了么。”
他细细的解释了一遍。
麦至德一边喝酒,一边砸吧嘴巴,也是终于听懂了蓝染的意思。
“昨日开始,郭大人我们几人,已经开始弹劾赵集疏于管教了,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往这件事情引了呢?”
看着麦至德开窍,蓝染是终于松了口气。
最近他其实有点风雨欲来的感觉,主要是太顺了,应天府的官员们胃口越来越大。
他知道这迟早要出事。
但是又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。
他哪能想到是最初的那两车石膏,能引发这般连锁反应。
迟迟没有理清最近这烦躁头绪的他,只能把情绪发泄到店小二身上。
“店家,上个菜怎么那么墨迹,让我们大人都等烦了!”
他皱眉,对外面喊了一句。
这站在外面候着这层楼贵宾的同福楼小二那是一脸谄媚地推门进来,然后点头弯腰回到:“两位官爷,实在是抱歉啊,我们这楼里的厨子,有一半不在,他们已经把锅都盘出火来了,马上给二位爷上马上给二位爷上!”
这番话听完,蓝染还未发火,那麦至德先叫了起来。
“狗东西,你爷爷我要吃顿饭,你们家厨子跑了一半?诚心给爷找不痛快是吧?”
麦至德一拍桌子,不仅把那店小二吓了一跳,连蓝染都一脸无语。
这人……脑子可能真的有点问题。
“官爷,息怒息怒,咱家厨子没跑,只是被那永乐庄请了去做席而已……要不,我现在去后厨,给二位爷抢盘菜出来先?”
小二也算是见多识广,虽然被吓着了,但是还是立马回了话。
“去去去,赶紧给爷去抢,赶紧上菜!”
麦至德一脸鄙夷地摆了摆手。
他官至郎中,虽然不是什么超级大员,但也是正儿八经的五品命官,士大夫阶级的一员,骂一个店小二,算什么大事。
“好嘞,我去去就来。”
那小二听完麦至德的话,也是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去。
作为同福楼资深跑堂,他深知……有些暴躁的官爷,是会打人的,而人被打,就会疼……
“没点眼力见的东西。”
看着对方跑出包间,麦至德还不解气地啐了一口。
蓝染则是攒起了眉头。
他倒不是说情绪过去了,而是他从店小二的口中,听到了一个关键信息。
永乐庄……
这不就是那蓝梁,现在应该叫成梁,去的地方么。
自己义父蓝玉应该是在这个庄子里面吃过亏的……
具体的情况,当天去的人都三缄其口,其中两人甚至还把命都给丢了。
他只知道自己曾经阻碍过一单生意,就是和那永乐庄庄主朱安宁的石膏生意,这事他是记得的,原因也很简单,他不喜欢成梁,这人不好控制。
他当时只想随便找个由头把他弄走而已。
这样才更方便自己通过蓝玉义子这个名头,去串联起江南一带的地方官土绅,和应天府的高管们。
今天的厨子都被请去永乐庄了?
蓝染捧起了酒杯,思索了起来。
“诶,蓝染,喝酒不得碰个杯?”
“哦哦,麦大人,抱歉抱歉,方才是听见永乐庄,觉得有些熟悉而已……”
“永乐庄?”麦至的这么一听,也是沉思了片刻,然后脸色微变:“那不是那赵集建铁冶营造的地方么?是他请的厨子?有什么事情值得庆祝?”
“赵集,你是说赵侍郎赵大人?”
蓝染顿了顿,心中的不安还在扩大。
他是知道麦至德他们计划的,不就是想把这铁器劣质的罪,推到这赵集身上,然后让麦至德能够安安稳稳升上去做工部尚书么。
要说这麦至德聪不聪明,他确实也就那样,但是要是说现在朝廷里,能治理好工部的人有谁,还真就是剩下他和赵集了。
所以他是心心念念想把赵集干掉。
而郭桓等人也乐于推波助澜,毕竟这铁器的事情,必须要找人背锅!
蓝染不安的原因很简单,请厨子,还是同福楼的厨子上门做席,可不便宜。
这么大操大办,怎么想都不像是小事。
“麦大人,我今儿刚回应天府,消息没您灵通,这永乐庄除了赵集的铁冶,还有无什么特殊事情,最近……”
他只能对麦至德追问。
麦至德是自顾自地又饮了杯酒,然后想了想才回话。
“要说事情,今儿白天,到处都在传。有人献了神物给陛下,据说亩产几十石,陛下当即就下令要建屯田千户所去种这东西……”
“几十石?”蓝染先是一愣,然后那是哈哈大笑起来:“麦大人莫要说笑话了,几十石,那不人人吃饱饭,家家有余粮了啊。”
“我也是说嘛,不过还有一事,那确实是和永乐庄有关了。”
“麦大人请讲。”
“那永乐庄庄主,朱安宁,不知怎么地搞了个赞读的小官身。”
“赞读?”蓝染是一愣,他对官职都算熟悉了,但是还真想不起有这官:“捐官吧。”
蓝染说的是为了筹集军费、缓解财政紧张,鼓励富户捐资纳粟,以换取官职或爵位。他这般努力积累自己的财富,其实也是有点这个心思在。
“赞读是九品小官。”麦至德也是笑着摇了摇头,然后笑脸瞬间变成了苦笑:“但是现在他是四品的少詹事了,比我都要高。”
“九品到四品?”蓝染那是惊在了那里,原本想和麦至德碰杯的手,定到了半空中。
麦至德也是叹了口气:“有说那新粮就是他献的,又有人说他是满腹经纶深得陛下欢心,又有人说他是得到了太子的赏识,反正什么千奇百怪的说法都有。”
“这么说来……这同福楼的厨子,就是他请过去的?”
“诶,你这么一说,倒也是哦,升官宴嘛。嘿,蓝染,你说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土老帽地主,突然就当大官了,奇妙不奇妙?所以啊,还有很多城里的百姓说,这朱安宁,是不是这朱,有点东西啊……”
麦至德还在那叹气。
不对,不对劲,蓝染却突然警醒了起来。
自己义父是在那吃过亏的,人都被他宰了两个,他义父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!
现在赵集在那里,而那庄里的地主老爷,升了四品大员!这里有古怪,相当有古怪!这朱姓,也不对劲!
于是他径直打断了麦至德的悲伤春秋,追问道。
“麦大人,那赵集是去永乐庄具体做了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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