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尚从一丈红的手里拿过子弹,指肚大的实心黄铜上什么痕迹都没有。
“你说刀?”和尚回头,“那人用的什么刀?”
黑罗汉与一丈红皆摇头。
“呼我记得。”
旁边有道微弱的声音加了进来。
和尚一转身,阿生撑着地板坐起来,小小的动作就让他气喘吁吁。
“什么?”
阿生咽了口唾沫,肋骨张缩。
“那人黑巾蒙面,说话太少,听不出什么口音,用一柄弧刀,不似燕地工艺,手上有一招连刀术,快如炸雷”
“够了。”和尚抬手阻止。
“你先睡一会吧。”
阿生重新被黑罗汉压着躺下去,和尚给一丈红一个眼神,转身下楼去了。
“什么事?”
一丈红从身后走上前,与和尚并肩而立,望着面前的清池。
“我大概猜到那两个人是谁了。”
一丈红五指不自觉的一缩,缓了缓问。
“谁?”
“今晚遇到的两个人,刚刚还跟我喝酒。”
“认识?”一丈红皱皱眉,“那正好,杀了吧。”
“官府的人。”
一丈红猛的偏头看向和尚,和尚紧盯着水面,面色同样不好看。
她吸口气,问道。
“官府怎么查到这的,还有什么人没死么?”
和尚摇摇头。
“鼠有鼠道,蛇有蛇道,熬鹰放犬,总能找出一两条痕迹来。”
“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波了,早晨刚刚来了一群人,为首之人面白无须,恐怕是个宫中人。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。”
一丈红手扶住栏杆。身上剑气隐隐透出,襦裙飘动。
“他们是一伙?”
“陈国忠递信来,有两伙人在查此事,一伙是他的,一伙是李月堂那头老虎的,如果我没猜错,早晨来的那个太监,应该是相国一派。”
一丈红皱眉。
“那今晚的难不成是那位胥”她想了想名字,“胥家六郎?”
“多半是,可那位胥六郎没听说过有这么好的刀法。”
“不可能!”
一丈红的手指切进木头中,“陈国忠早有示意,他们若是陈国忠一派,怎么会这么尽心尽力。”
和尚也有疑惑,他盯着水面眼神闪烁。
“我会再问他。”
“若是他的人,就让他好好管束,别让自己人挖了坟都不知道!若不是他的人,就让他把这事压下去,告诉他!到时候死的可不止我们!”
一丈红按着栏杆,语气森冷。
今晚的突袭与伤亡让她心火大作,在小孩跟傻大个面前自然是一脸冷静,但在此地,一丈红亮出獠牙,就像护着领地的雌狼。
和尚看着她,跟十年前那个掉眼泪的姑娘一模一样的脸,却仿佛截然不同的两个灵魂。
定义一个人的到底是什么?是记忆与经历,还是经年的身体?
人的身体每一天都在更换,白细胞能活十二个小时,红细胞能活一百二十五天,骨头十年也会全部更换,现在的一丈红不是曾经的小姑娘,起码从身体上不是。
而她又已经否认了自己的全部过往,把十年前的门打上封条。
和尚看着一丈红笑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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