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禅把弓箭狠狠丢在地上,眼睛充血,青筋暴突怒吼道:“马谡,你知道朕将来是个什么人吗?朕不仅把先帝和相父留下的这片江山拱手先让,朕、朕还踏着他们的尸体……”
刘禅的声音在整个练武场回荡,但喊完这一句的刘禅好像抽走了所有气力,随即就是一阵不受控制的崩溃大哭。
刘禅瘫倒在了地上,一边哭一边说道:“相、父的儿子、孙子,刚才在朕身边的少年们,赵广、傅佥、黄崇,都死了,而朕、朕踏着他们的尸体,举国而降……”
刘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把马谡包围住,但他一动也不动。
没在黑暗中痛哭的人难以体味到人生的含义,在刚才陛下寥寥数语之中,马谡就已经大概了解了陛下光幕之中的结局。
这个局面,想来比他街亭溃逃还要更让人难以接受,更何况,此时陛下毕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。
此时的刘禅觉得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悲伤之中,即便是一个大晴天,他依然看不到阳光:“还有姜维……相父讲,他、他在朕出城而降的时候,依然还密信于朕,言‘愿陛下忍数日之辱,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,日月幽而复明’……是朕辜负了相父,辜负了你们……朕只想着一死了之啊……”
马谡现在刘禅旁边,看着完全被懊悔、内疚钳住的皇帝,如同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。
“死是最简单的事情,陛下现在连死的资格都没有!”马谡提高了音量,高声喊道:“如今丞相依然还在陇右迎敌,魏国依然还留着亡我之心,匡扶汉室、克复中原之大业依然还没实现,陛下身上流着先帝血脉,又如何能妄谈一个死字!”
马谡顾不得君臣之礼,高声朝着刘禅喊道。
经历了这一切的马谡很明白,这时候必须要给予陛下斩钉截铁一般的信念,才能拉出那泥沼。
刘禅听着马谡的话,逐渐恢复了平静,终于缓缓站起身来。
这大半年,其实刘禅自己也承受了莫大的压力,可以说日日夜夜都在睡梦中惊醒,梦到他踏着忠臣良将的尸体,跪倒在地上。
之前相父也曾经来信劝解自己,但刘禅依然觉得心中压抑烦闷,那种悔恨之情一直折磨着他,直到他看到了陇右传回的文书中,写了马谡在街亭一战之中的神勇表现,刘禅突然又有了一些破除心中魔咒的信心。
“马校尉,你讲的很对,如今朕不能就这般放弃,相父还需要朕,大汉也还需要朕。”
马谡点了点头,施礼说道:“陛下英明,如今天下子民都期盼着陛下能够如同先帝那样,带领我等重铸大汉之荣光,现在我大汉局势日见好转,正是君臣齐心用力之时,陛下少年英武,也必定能够破除心魔,带领大汉还于旧都!”
刘禅看了马谡一眼,终于是点了点头,在克服心中因为光幕产生的心魔这件事上,刘禅还是很信任马谡的。
“马校尉,听说你在陇右刀法很是有些提高?”
“略微学习了一些皮毛。”
刘禅点点头:“如此,那你在返回汉中之前,便教教朕吧。”
“领命。”马谡施礼说道。
刘禅抬头又看了看太阳,刚才释放了一阵,他觉得心情好了一些,又鼓起了干劲,心中默默下了决心:“相父,之前总是你挡在我的身前守护着我,未来,我也要守护好相父,守好我的街亭!”
……
距离成都城近千里的西城郡,新任的西城郡太守王平同样正在努力处置汉中东部地区的局势。
去年魏国荆州大军南下进攻夏口,吴军向大汉发来的支援的文书,丞相便命令王平出兵房陵,把东三郡最后一郡收复到了大汉手中。
这样,防御来讲大汉在汉中东部就拥有了更加有纵深的防御,进攻来讲出房陵不远就是魏国荆州战区重镇襄阳,汉中占据房陵就占据了整个汉中以东山地,足以威胁魏国荆州肋部。
看起来,这个局势确实不错,但王平心中却一点也不安稳。
西城郡衙署厅堂之中,王平终于等来了老搭档费祎。
去年费祎出使江东,年底下终于返回了成都,在成都汇报了出使江东之事后,紧赶慢赶终于再三月初赶回了西城郡。
费祎自从建兴五年冬天首次与王平搭档出击东三郡,近些年就一直没离开过。
他本身出自内庭,之前担任舍人、庶子、黄门侍郎、侍中及相府参军等职,可以说在宫中府中都历任要职,现在丞相将其安排到地方历练的意图很明显,将来也是要镇守一方或是回中央任职的。
王平把费祎迎进厅堂,两人坐定后王平先说道:“参军这次东行出使江东,一路舟车劳顿,辛苦了。”
费祎笑着摆摆手说道:“国命所托,何谈辛劳。”
王平点了点头,抛出了他这一个月一直在心底的担忧:“自从我军西进陇右以来,东三郡方向的魏军一直按兵不动,不过我心中却总是有些不放心,害怕这吴国是否会和魏国勾连在一起,这次参军出使吴国,吴国人那边没有什么情况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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