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光点点。
夜色中,无人的街道上许攸与周旌并肩而立。
“那天使持节而来,即便没有事泄,就凭王使君的为人怕也瞒不过去。”
许攸低着头,压着嗓音冷静分析:
“至于他想仅凭着大义便说动人家,那更是痴心妄想,绝无可能之事。
为今之计,只有杀人夺节,抢了他的金印,上报朝廷无事方可解此难局。”
“杀人夺节?!”
许攸如此大胆的提议直接给周旌干懵了。
但是他绝对不是怕后果。
废话,已经在干谋逆之事了,杀个天使又怎样?
关键是:
“这怕是瞒不了多久啊。”
“也不需要瞒多久,只要皇帝进了冀州,那便是入了毂中,届时纵使暴露了那他也来不及了。”
许攸说的轻松,但那周旌也是有脑子的。
正所谓泥泞能识马,遇事才知人。
周旌见王芬以及他找来的人马是如此做派,心里已经凉透,直接就打起了退堂鼓:
“那王使君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——咱们还没谋反呢。”
“子远,咱俩不如就此归去,免得被溅上一身的血迹啊!”
许攸听得的面色一怔。
归去?
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。
如今的世道,朝廷对地方基本失去了控制。
各大要犯,只要你不是惹的天怒人怨,人憎狗嫌的那种,往地方一逃,那是根本没人抓你。
甚至于像他们这种敢于向阉竖亮剑者,还会受到地方的欢迎,有的是人给他们提供避难的住所。
这种事情,许攸太熟练了,他当时和袁绍便是如此这般藏匿、帮助了很多被通缉的党人,以此谋来了极大的名气。
故而,现在趁着开溜,那人身安全绝对是没问题的。
倒不如说,若是在之前,这话一定会是他许攸先提出来。
是的,若是在不知道那姓苏的小子来之前,许攸现在定然是拍屁股走了。
但是嘛,现在...
“周兄,你可知袁绍袁本初?”
“啊?”
周旌一愣,这不是废话吗:
“袁本初身处污浊之中,却心怀救世之志,乃袁家少有的良心,周某如何不知?”
污浊之中,没错。
袁家虽有四世三公之名,却与天下名门有一极大不同,那就是袁家早已腐化,现在更是靠巴结宦官上位,素为其他公侯家族所不齿。
而袁绍却是其中异类,与其叔父袁隗内附宦官的做派截然相反,堪称旗帜鲜明的反宦官,帮助党人无数,为天下士人之楷模。
而许攸和袁绍的关系也可说是路人皆知。
故而周旌被许攸这么明知故问搞的是一脸懵逼,瞪着眼睛,仿佛无声的说:小老弟,有话你就说,不用拐弯抹角的。
许攸看得干笑一声,又凑近了一步,解释道:
“周兄既知本初,那你可知这位天使又是何人吗?”
周旌又是一愣。
对于这位天使,他唯一的了解就是通过那朝廷的邸报。
听说是位并州豪杰,不但平了那边的胡乱,还大败黑山贼寇,枭首张燕等贼酋。
前些日子便以此功封了关内侯,想来不是个好对付的人。
正在他寻思这许子远是何意时,许攸倒也没让周旌自己瞎猜:
“那苏曜,乃是皇帝的鹰犬,本初的宿敌!
本初曾言道:天下间,能坏我等大计者,唯此子一人尔!”
“什么?!”周旌身子一震“袁公子当真如此说过?”
“当然!”是我春秋笔法的啦。
一边应着话的,许攸一边继续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忽悠道:
“若非是这小子,本初又何至于被免掉虎贲中郎将之职?”
“如今他只带了十几人来此,正是除掉他的大好时机!”
“此事若能办成,周兄便是有大功于天下啊!”
“届时纵使他王芬事败了,对我等,那也是一场胜利啊!”
许攸这一字一句的话说的周旌是脸红心热。
周旌非世族出身,本家在沛国只是一个普通的豪强。
便是有数千家丁,也依然在那些士人面前抬不起头。
这一次他应许攸邀请来此,谋的并非是什么天下大义,而是进身之阶。
所以说他在察觉王芬不行后,马上就要走。
现在听许攸如此说,又立刻心动了起来。
“昏君的鹰犬爪牙,人人得而诛之!”
周旌深吸一口气,握拳道:
“只是不知该如何行事才好?”
“周兄果然是个有担当的人。”
许攸拍着周旌的肩膀,赞赏道
“既然如此,我们就好好谋划一下,如何除掉这个爪牙,为天下除害!”
许攸的计划也很简单。
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阴谋。
你天使不是要来查看么?
那王芬必然会邀你入府。
许攸便请周旌秘调三百刀斧手进城,埋伏在刺史府周围。
“一旦那小子到达,便直接动手,一哄而上,把他剁成肉泥!”
可谓是简单粗暴直接有效!
许攸深知,高端的计谋,就当以最直接的简单直接的方式实现,没有比肉体毁灭更能解决问题的方法了。
而他如此大胆的谋划让周旌听得一阵心神摇曳。
在刺史府中的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那天使,不但解决了可能泄密问题,同时也算断了其他人首鼠两端的后路。
这许子远,端的是有大本事的人啊。
不过就是...
“这,天使一行不过十余人,需要某安排三百个刀斧手吗?”
这倒不是周旌喊不来三百人。
笑话,他一沛国豪强,这次光自己带来的家兵就有一千余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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