巡检不过是个缉盗追凶的衙役头儿,而县丞可是县中二把手,在一县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。
赵担原本就是本地士绅家庭出身,自打升官之后,家中每日访客更是络绎不绝,任哪个县中大户前来拜访,都要尊称一句“县丞老爷”。
钱多事少离家近,如此美差摊到头上,赵担当真做梦都要笑醒。
只可惜,这快活日子终有到头一日。
便在今日,便在刚刚,县中来了封圣旨,将赵担的美梦彻底打破。
陛下欲修改税制,而且将这试点之地,放到了江宁县。
人丁税取消,摊派到田亩税中,自此之后,家中田产多者多缴税,田产少者少纳税,无田之人不必缴税。
听到这新政内容,赵担当真傻眼了,直至此刻回了自己的廨堂,他仍惊魂未定。
“好端端的,为何要改那税制?这……这叫我如何与家中族老交代啊?”
多年巡检经验,赵担自不是胆小怕事之人,可这税制改革关乎家族利益,他不得不担忧起来。
他赵姓在县里也是大姓,家中坐拥不少田亩,这人丁税取消,摊入田亩税中,他赵家可是损失不小。
想到族中长辈常常叮嘱,要他赵县丞多多顾念家里,赵担已是满头冷汗,今晚回家,该如何与家中长辈交代此事?又该如何面对他们诘问声讨?
正自发愁间,衙役已跑进堂来道:“县丞,县令大人有请!”
陆羽召见,肯定是为了刚刚那份圣旨,赵担苦笑两声,无奈拖着沉重步伐,朝正堂走去。
一进衙堂,便见典史、教谕等人也都在其中,几人俱都一脸难色,显然同样是为这税改新政犯愁。
“怎么?看来诸位对这新政,都不大满意啊?”
一众人那垂头丧气的模样,陆羽自然看在眼里,他当即冷笑喝问道。
“不敢,不敢!”赵担等人赶忙拱手,苦笑否认。
陆羽轻哼了声,幽幽道:“本官也知道,你们俱是本地乡绅出身,这新政损及你们家族利益,自然让你们难做,不过……”
他口气一转,变得生冷坚定:“这是陛下的旨意,若是不从,便是抗旨不遵,那抗旨是什么下场,也不必本官解释了吧!”
赵担几人便有万般为难,也绝不敢抗旨,当即拱手认命道:“谨遵大人调派,愿助大人改革税制,推行新政!”
陆羽点了点头,随即吩咐道:“陛下的圣旨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,当前要务就是清丈土地,你们赶紧将这事落实,吩咐手下衙役文吏,前往各乡镇村落,务必将每家每户有多少田亩,都搞清楚!”
按说几人已然认命,这时理当拱手领命,可眼下,几人却都面现难色,迟迟不肯应下差事。
赵担犹豫片刻,终是上前一步:“大人,并非咱们不愿效命,可这清丈田亩一事,怕没那么容易啊!”
陆羽眉眼微眯:“怎么个不容易?”
赵担苦叹口气道:“别看江宁区区一县,可县中乡绅名望众多,各家各户有多少田亩,实难盘查,咱们若派了差役强行去清丈,只怕他们也不乐意的,到时候,乡绅们集结起来,公然抗命,咱们怎么办?若真……真的逼出了民乱,朝廷怪罪下来……”
话虽然没有说完,但潜在意思,众人都懂,他们害怕担责。
对此,陆羽倒是毫不在意的说道:“你们只管将消息传达出去,准备清丈土地,至于百姓们做何反应,你们不用管,就算真的闹出了民乱,朝廷怪罪下来,也有本官担着。”
担着,真出了乱子,他能担得起么?
赵担正自怀疑,却听陆羽又道:“你们莫要忘了,本县试行新政,是陛下的旨意,有陛下在后撑腰,还怕担不起责任?”
一听这话,赵担醒过神来,刚刚宣读圣旨时,那内侍太监还特意交代,让陆羽放手去做,而且陛下还派了亲军都尉府的人前来助阵,如此大力支持,这税改势在必行。
想到这里,赵担心中狂跳起来,这税改已是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,但有人敢阻挠,怕下场不会太好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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