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冤枉啊,冤枉!”
“大人,我儿是冤枉的!”
却在这时,堂外传来个妇人的呼喊声。
“将喊冤之人带上来!”闻听喊冤声,陆羽当即下令放人。
来人是个中年妇人,她一闯入衙堂,便扑到那夏四郎身前,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,看到其并未受刑,这妇人显然安定下来,她忙回头朝向陆羽:“大人,我儿是冤枉的,他不是存心要打人的。”听这话,显然她正是这夏四郎的母亲,夏三的妻子。
她正说着,那夏三却狠狠瞪去,怒声骂咧起来:“妇道人家,你懂个甚么!”
夏三这一骂嚷,夏四郎顿又目生怒气,咬牙攥拳,就想直冲那夏三而去,这一家三口的恩怨攀扯不清,显然不能再惯他们再胡闹纠缠下去。
陆羽再度拍响惊堂木:“堂下妇人,速速报上身份。”
那妇人这才跪定了身子:“民妇乃是夏秦氏,正是这夏四郎的母亲,是那……是那夏三的妻子。”提及夏三,她显然有万般委屈,当即两眼一红,抹起泪来。
陆羽继续追问道:“你说这夏四郎是冤枉的,冤在何处?”
夏秦氏接着道:“启禀大人,四郎是为了护我,才动手打他爹的……大人有所不知,那夏三他……他不是个人……他好赌滥酒,压根不顾家里生计……”
“这家中渔活,全都是靠我们孤儿寡母操持,每每挤出点散碎银钱,都遭那夏三夺去滥赌,若是赌输了,或是吃酒醉了,他一回家中便对民妇拳打脚踢……”
哭哭啼啼间,夏秦氏摊开手来,那手背上尽是道道伤痕,一路贯自衣袖,可想而知,那长衣遮蔽之下,她的双臂定也是伤痕遍布。
“这夏三……一吃了酒就不成人样,下手狠重……若非我儿护着,民妇早就遭他打死了……”
抹了抹泪,夏秦氏又将夏四郎抱在怀中,道:“大老爷,四郎之所以动手打他,全是因他下了重手,将要将民妇打死,大人,求您明察秋毫啊,我儿不是有意打人啊,他只是为了护俺,才失手伤人……”
夏秦氏一番哭诉,立时将这案情扭转,若她所说属实,那这夏四郎打人之罪,便是情有可原了。
“你这婆娘,怎恁地胡说,我看你是要陷我于死地,好出去偷野男人!”闻言,夏三脸色大变,指着夏秦氏连声唾骂起来。
骂完夏秦氏,他立又变脸,挤出张哭丧嘴脸,朝陆羽喊起冤道:
“大人冤枉啊,分明是这娘儿俩要致我于死地,他们俩没一个好东西,分明要害死我啊!您看看我这一身的伤……”
哭嚎间,夏三又撩起衣袖,当堂展示他那一身伤来。
“呸!四郎只不过推了你几下,你自己撞到那鱼叉上刮伤的,也赖我儿?”夏秦氏连声啐骂,辩驳吵嚷起来。
眼看局势越发混乱,陆羽再度拍响惊堂木道:“肃静!”
经由这一家三口的控诉谩骂,陆羽已掌握这案子大致情况,但此时的他也感觉到了头疼,一时之间,没法做出最终审判。
一则双方各说各话,均没有旁证,不能妄断真假;二来这案子关乎礼法纲常,其中有一些不足为律法度量之处,不好轻易决断。
直到此时,陆羽方才知晓,为何那前任县令不愿受理了,假设那妇人所说为真,这夏四郎只为护母伤人……
照律法算,这少年并非犯法,该无罪开释;可按照纲常伦理、按照大明倡导的孝道、照华夏民族自古遵循的礼法来看,这夏四郎仍然有罪。
父为子纲,子打父,无论出于何等缘由,都属忤逆大罪,当以重罚!
陆羽对这纲常伦理,并没有那么执拗,但他身处大明,也得尊重当下风气伦常。
“大人,该判案了!”
陆羽正自思量,县丞吴森却凑了上来催促宣判,他虽面上表情不显,但那极力压制的窃喜和对这宣判的期待,都已显露无疑。
看到吴森这副模样,陆羽已然明白过来,这一切,全是这吴森搞的鬼,显然,他是有意拿这案子来刁难自己,想逼自己出纰漏。
陆羽虽心知肚明,但一时之间也难作抉择,对方使的是阳谋,这案子无论怎么判,势必惹来争议。
你判他无罪,便是有违礼法纲常,有违大明朝以孝治天下的纲策;可你判他有罪,又与律法不依——自卫伤人,本不该凭伤人罪伦处。
思索再三,陆羽终是难作决断,无奈之下,他只能先将案件搁置。
“来人,将这父子二人都押入狱中,待本官查明真相,再行宣判!”
这一宣判,显然出乎所有人意料。
吴森略愣了愣,但也没法,只能稍有不悦地退了下去。
而那堂下三人,倒有两人喊起冤来。
夏秦氏直拦着儿子道:“冤啊,大老爷,我儿是为了护我才动手的,请大老爷明察啊!”
而那夏三也扯着嗓子叫嚷:“大人,小人是原告啊!怎么连我也要蹲大狱啊?”
只可惜,任二人如何喊冤,也无人理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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