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午时分,县丞吴森已带着一众僚属,等候在县衙门口。
“不知这位陆县令什么来头,竟要陛下亲自颁旨委任?”那几名僚属不知内情,仍在打探消息。
吴森无心作答,倒是那主簿宋思维一脸愤恨地打抱不平:
“哼,什么来头?不过是个毛头小子,只是撞了大运,替天子挡了一刀,咱陛下是个知恩图报的,便将这县令之位赏赐给他了!”
一听这话,那典史、巡检等人面面相觑:“既无为官履历,又无过人才干,也能当这县令?”
宋思维啧啧摇头,阴阳怪气道:“谁叫人家命好呢!”
如此好事,怎没叫咱给撞上……
在场几人暗自牢骚时,正有驾马车缓缓驶近。
“来了!”
吴森低语一声,众僚属赶忙正身抬首,朝马车迎去。
马车停下,从车中走下个青俊少年郎,跟在他身后的,则是年纪更小的四个随从。
一看这阵势,众人全都傻眼了。
这……这一行五人,哪一个也不像是县令啊!
非要勉强论,只有那一身素锦服的少年郎还有点镇定模样,而他身后跟着那四个半大小子,个个张头探脑,一看就是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。
“哼,这陆县令……在哪捡了四个傻小子当随从?”宋思维一声轻嘲,正说中了在场众人心思,众人心下腹诽不已,不由又生出轻视之心。
方才那股酸溜溜的牢骚,顿又浮掠心头。
咱怎就没这好命呢?
“陆县令远来辛苦,卑职等久候多时了!”
心下虽有轻视,但明面上的虚伪客套断不能少,吴森已大步当先,拱手朝陆羽迎去。
陆羽笑着拱手还礼,与众人一一见礼。
吴森倒很热情,满脸堆笑拉着陆羽,将在场僚属一一引荐。
“陆县令总算是来了,可叫卑职等一番苦等啊!”
“您是不知道,自那胡县令告老致仕后,咱江宁县群龙无首,我等诚惶诚恐。”
“有您到来,县衙终有人做主了,咱们终于能放宽心了!”
“陆县令不愧少年英豪,如此年纪便有这般成就,他日定青云直上,前途不可限量哇!”
吴森这一番热情亲昵,当真叫陆羽承受不起。
好一番应付,他才将这过场走完,带着四名皇子住进了后衙。
“咦,原来这衙门后院是这般模样,倒是新鲜哩!”
朱棣几人仍是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,在那后院里到处观望,见什么都一副新奇的样子。
陆羽看得连连苦笑,倒也不好说教,他们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,倒正合扮作无知之人,反不引人怀疑。
待几人在院中游逛一圈,陆羽招手道:“你们几人过来一下!”
几人老老实实凑过来,恭恭敬敬行礼:“陆先生!”
“嗯!”
陆羽点了点头,随即幽笑道:“怎么样,感觉如何?”
朱棣当先点头,乐悠悠道:“这可比……可比咱们家里好玩多了!”
他倒还留了分谨慎,没将那皇宫名头报出来。
陆羽却又连连摇头道:“我问的不是这县衙,我问的是刚刚那几个官员?尤其是那吴县丞!”他有心考教,想磨炼几人的阅人识事本领。
“吴县丞?”
朱棣想了想道:“他人还怪热情的嘞!”
陆羽没有说话,又望向其他三人。
老二朱樉也一脸迷糊,显然没留心观察,老五朱橚更是闷不吭声,只低头把玩着手中野草,倒是老三朱棡站了出来:“学生觉得……那吴县丞有点虚伪。”
“哦?”
陆羽两眼一亮,朝朱棡努了努嘴道:“细说。”
朱棡点了点头,思忖答道:“咱们初来乍遇,彼此都不熟悉,可那吴县丞马屁拍得震天响,将先生您捧到高位……依学生看,他这是有意将您架起,指着他日能摔你个大跟头哩!”
听他这般分析,陆羽终是满意点头:“不错!”
方才初见吴森,陆羽也同样有这般感觉,虽说官场上溜须拍马乃是常事,可这吴森显然是热情过了度。
更何况,陆羽此行出发前,早从朱天子那了解了县衙内情。
他拍了拍朱棡的肩膀,赞许一番,随后望向其他几人,沉声道:“你们可得机灵点,小心那吴县丞,此人原本便内定的下任县令,却遭咱抢了先,他心里定有不服,方才那般热情恐怕都是虚情假意,你们勿要让他抓到把柄。”
听陆羽道出内情,朱棣、朱樉二人登时一惊:“竟有此事?”
他二人原本就是直肠子,又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,愤懑之下,当即挥舞着拳头:
“要不……咱先下手为强,将那吴县丞抓来揍一顿!”
“对,也学父皇那样,将那人抓来打一顿板子!”
这二人一脸激愤,捋着袖子便要动手,那朱棣更当即转身,要追出衙去。
“回来!”
却不防,冷遭陆羽强拉回来。
“咣!”
陆羽赏了二人一人一个脑瓜嘣,打得二人抱头哇哇直叫。
“你以为这是家里吗?还跟以前那样无法无天,你们可给我老实点,不然就把你们俩送回去!”
陆羽狠瞪了二人一眼,又朝众人道:“咱们初来乍到,切要小心谨慎,至于那吴县丞,且先看着吧,看他会出何等招数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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