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?”上师乍听消息,略挑了挑眉,眼眸轻微闪动,但他旋即敛去表情,不动声色道:“此事……你不必过问,只要为我教派出力,将来推翻大明朝廷,迎来弥勒降生,什么天花疫症自会消失!”
这种神佛降世,消灾解难的套话,是他白莲教惯用手法,但这种话,骗骗那些愚昧百姓倒是够用,想忽悠赵逢春这地方官府二把手,却远远不够。
什么推翻大明,什么弥勒降世,真有这本事,怎至沦落到东躲西藏了?
赵逢春当然不信什么弥勒,什么无生老母,他与白莲教只是合作关系,此番前来,一是为探明那天花消息来历,二是要借机达成其目的。
现下里,那天花谣言的来历,这上师语焉不详,但赵逢春不以为意,管它是不是白莲教散布的,只要这谣言对他有利,便足够了。
心下一定,赵逢春赶忙上前,朝那上师使了个眼色。
上师立马领会,挥手将屋中教众驱散,只留两个心腹护法在旁守卫。
屋中既已清空,赵逢春也不再遮掩,赶忙将心中计划道出:“上师,且不论那天花是否为真,但此番城中百姓慌乱无依,正是贵教大显身手之时,你可速速联络教众,来我府城生事,届时……”
说到这里,赵逢春略略挺了挺胸膛,颇有自信道:“本官自会从中帮扶,助贵教成事!”
这时屋中再无外人,赵逢春又心下膨胀,自也不必隐晦身份。
年轻上师略一扬眉:“赵大人真有此意?”他的眼眸在赵逢春身上打了个转,略有质疑道:“赵大人贵为地方父母,竟也愿帮我教生事?”
“嘿嘿!”
赵逢春谑笑两声,幽声道:“本官助你,当然也有要求!”
他背过手,不无警诫道:“你白莲教大可在我府城活动,发展信徒,组织祸乱,更甚至……烧杀抢掠,但……事成之后,你等当速速撤去,莫要迁延逗留!”
年轻上师眉头一蹙:“事成?”他微眯双目,上下打量着赵逢春:“赵大人所说的‘事成’,是指何意?”
赵逢春笑着拱手:“自然是贵教吸纳了足够信徒,掠尽了足够财物……”
这话乍一听来极是客气,大有予取予求之意,但那年轻上师似不为所动,反是冷笑着逼望赵逢春:“怕赵大人所说的‘事成’,是指将那新上任的知府大人赶下马,等你赵同知上位之后吧?”
此言一出,赵逢春的眼角猛地绷紧,脸上现出谨慎表情,显然,他已被人戳中心思。
但毕竟老江湖,赵逢春很快敛去表情,淡笑道:“你我通力合作,各取所需!”
对于赵逢春而言,与白莲教合作,最大的意义就是助自己官途亨通。
而在当下,他便遇到了为官途上最大的“难处”。
前阵子,上任知府任满调离,按照官场惯例,依着为官履历,本该是他这二把手升任知府,可没料,韩知府从天而降,把这知府大位给夺了去。
这韩知府年轻轻轻,为官履历更是贫乏得可怜,全凭其祖上荫蔽,靠着朝中有人撑腰,才能坐上官衙首尊之位,这可给赵逢春气个够呛。
比能耐,比履历,哪一样本官不压过你,凭啥让这毛头小子占了先!
此番前来,他正是打算挑唆白莲教生乱,继而将那韩知府拉下马去,好让他自己上位。
而这,却与白莲教的诉求不谋而合!
“怎么样,上师以为如何?”眼看那上师一脸意动,赵逢春得意扬眉,继续说道。
那年轻上师略作思索,脸上已露出笑容。
那默契笑意显然是在暗示,二人已达成合作意向。
见此情状,赵逢春心下狂喜,立马凑上前去,与之密谈一二。
“你且安排教众……届时,本官自会走官府为内应,朝廷但有风吹草动,本官定会第一时间知会,你且放心,本官有官帽作保,断不会出卖了你,你也得小心着些,你我的合作至关机密,断不能叫人知晓!”
一番密谈后,赵逢春心满意足,带着满脸笑容离去。
望着他离开,那年轻上师眼眸中的笑意渐渐敛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一副冷戾眼神。
“坛主……”
身旁护法上前,低声询问:“此人对本教并不敬意,要不要……”那护法比了他手刀,暗示杀人灭口。
“不!”
年轻上师摇了摇头:“此人还有用,不必急着动他!”他旋即吩咐:“速去通知江南其余教众,让他们赶来苏州。”
说着,年轻上师微微扬首,咬牙切齿道:“举义的机会来了,咱们得抓住这天赐良机!”说起“举义”,年轻上师眼中凶光毕现,极是狰狞可怖。
“那……”那护法略有犹豫:“要不要将此事禀告教主?”
“不!”
年轻上师断然摇头,随即蹙眉轻叹:“本坛主近来上位,教中其他分坛坛主很是不满,这次举义,我正好让他们看看,本坛主并非虚有其表!”说话间,年轻上师恨恨攥拳,大有大展拳脚之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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