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到了长安,敌军兵临城下,届时又当如何抵御?”张先方道出想法,杜郁便质问道。
显然,阴槃一战,张先是被打怕了,苟军的战斗力有些超乎其认知,志气全消,只知退败。他所说的退守长安,坚壁御敌,只是一个继续撤退的理由罢了,哪怕只能多争取三两日的时间。
而杜郁对此,自然难以认同,除却看透了张先的虚实之外,对于当前的形势,杜郁同样有较为清晰的认识。简而言之,他们没有后退的余地,如果想要击退来犯之苟军的话。
苟军破关而入,侵略三辅,已经让关中震动,若让其兵临长安,那可就真的覆水难收了。那些依附长安的关西豪杰,本就是墙头草,杜洪并没有实际约束,让他们锦上添花容易,雪中送炭极难。
一旦长安被攻,三辅豪杰们,不直接倒戈相向,替苟军声援,就算他们有节操了。此番东进御敌,靠的也只是长安杜洪集团本身的实力,然而,经过张先此败,实力大损,局势已经有些难以挽回了。
另一方面,即便不提政治因素,仅从军事角度来看,霸城这边,加上长安城里,即便再强行征召一批壮丁,兵众恐怕也就一万多人,战力还很难保证。
以苟军在阴槃之战中展现出的强大,凭这点实力,如何能守长安?最关键的,长安并不是他杜氏的,军心、民心,凝聚、认同都远远不够。
因此,如欲拒敌,那么还不如就在霸城坚守,成功的可能性或许还能高些。
面对杜郁的质问,张先顾不得羞臊了,急声说道:“城池背后,就是霸水,若坚守此城,无异于背水而战。贼军至,一旦不能敌,我等可就逃...退无可退了!”
闻言,杜郁冷声道:“今尚能退至长安,到了长安,贼军又至,届时又往何处退?”
在杜郁强势的目光下,张先住嘴了。
“还是等长安回复,再作区处!”长时间的沉默,让紧张的气氛有所缓和,还是杜郁叹了口气,说道。
“张将军也不易,而今败卒震恐,人心惶惶,还请辛苦安抚一二!”杜郁又道。
见杜郁态度缓和,张先也不与其争辩,点了点头,兀自去了。
待其离开,杜郁没能再保持其风度,狠狠地骂了几声“匹夫”、“蠢材”。如果可以,杜郁真想将张先拿下斩了,以正军法。
但是,他不能,那毕竟是杜洪委任的讨贼主将,他纵然是杜洪之弟,也不好过于逾越。还得考虑张氏的影响,至少张琚在长安那边,还有些影响力。
并且当前的霸城中,收拢的那些败兵溃卒,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张氏的私兵及组建部曲。这个张先,战不过苟军,保存实力逃跑,倒是敏捷!
恶化的局面,带来巨大压力,杜郁凝思许久,却是越想越乱,他发现,面对来势汹汹的苟军,他竟没有什么对付办法,甚至没有多少信心了。
归根结底,没有足够的实力做支撑,就是想破脑袋,又有何用。最终,杜郁召来一名部将,吩咐道:“你率人,速往高陆,找到那氐酋毛受,看其动静如何,邀其领军,与我共击贼军!”
这,大抵是眼下,杜郁能够想到唯一一条具备可行性的御敌之策了。然而,把希望寄托到一氐酋身上,本身就说明了杜氏的乏术,而杜郁更有种无力感。
虽然对兄长有些不恭敬,但此时此刻,杜郁还是忍不住把“志大才疏”四个字,用在对杜洪的评价上。
杜洪所谋,寄予希望的张先,已经一败涂地,那氐酋毛受,难道真的能够依靠吗?对此,杜郁实在难以乐观起来。
......
或许有些出人意料,就在霸城北边,渭水之阴,一支一万多人的军队,正屯驻于河畔。夜风夹杂着河水的湿气,将营地内零落的灯火,吹得晃动不已。
这支军队,自然是被杜氏兄弟引为大援的高陆毛受军了。今日,他才率领部众,自高陆南下,渡渭河,然后也收到了阴槃之战的结果,有些溃卒,慌不择路跑偏了,被毛受的斥候所获。
得知张先惨败的消息,毛受也是震惊不已,也忍不住大骂张先无能。一夜之间,两万大军,竟为人轻松所破,这是人能干出的事?
震惊之余,对苟军的战力,毛受也深为忌惮,差点没直接领军,打道回府。不过,在消化了这个足以将关中局势彻底搅翻的消息后,毛受忍住了,终究有些不甘心。
当杜郁的联络使者北上时,正撞见毛受军,惊喜不已,毛受军既已南渡,那么霸城的危机就可以暂时得到缓解了。
此时的氐酋毛受,正于帐内,仔细地听取汇报。而汇报之人,正是当初在蒲坂时,被苟政亲自接见的十三名商贾之一,毛毗。
“......对我军主动投效,苟将军十分高兴,表示夺取长安后,必有厚报!明日,当在阴槃亲自迎接首领。”毛毗显得很高兴,向毛受禀报道。
而毛受闻之,表情也有些丰富,认真地问道:“阴槃有多少苟军,他们状况如何?”
闻问,毛毗道:“具体不知,然能破张先军,怎样也该有不下万人!不过,我抵达阴槃时,正值饭食,但据我观察,许多苟军将士,仍在歇息,想来是激战之后,将士疲惫,需要时间休整......”
“这便是了!”毛受顿时眉飞色舞,重重地一砸拳,难掩兴奋,说道:“一个河东能有多少兵马,又能有多少战卒?击败张先军,必然是全力一战,必然疲惫,这正是大好机会啊!”
听毛受这么说,毛毗愣了下,不由惊疑道:“首领有何谋算?”
“自然是领军击之!”毛受理所当然答道:“苟军能偷袭张先,我自能率众突袭苟军!”
“首领遣我前去阴槃,仅是为了刺探苟将军军情?”毛毗彻底回过味来了。
毛毗惊诧的表情,让毛受十分受用,只见他自得道:“那是自然?苟政何人,也不过一叛军余孽罢了,如何能让我投之?
如今,他方获大胜,必然志骄而大意,将士疲惫,兼我遣使投诚,自难察我用意。即便苟军善战,这么多不利状况,突袭之下,又如何堪挡我部众一击?”
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.adouyinxs.com 。请牢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