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二十六日,在确认张平大军彻底北退,北线暂无战事之后,苟政也真正放下心来,于闻喜县衙召集众将,进行撤兵前的最后一次军事会议。
苟政是个喜欢开会的人,并且下面的将校越不喜欢,他越要坚持,而每次会议场面上的变化,也是他权威树立巩固的一个过程。
到此次,借着大破张和、力“拒”张平的威势,苟氏集团的骄兵悍将们,也彻底被苟政所压服。
以至于,当苟政于堂间当众宣布对孙万东的调动委任时,苟氏将校们即便心中不平衡,也未敢如过往那般当场发作,给苟政难堪。
当然,对孙万东的委任赐号,只是一个小插曲,苟政召开会议最主要的目的,还在于继续进行纪律强化教育,以及对诸部苟军未来半年时间的军事活动做一次统筹安排。
关于军纪,这是苟军的一个老大难问题,从新安继位整兵开始,苟政就在不断地训导强化,但半年下来,效果如何,只能说差强人意。
哪怕到这九月底,在军纪问题上,苟军诸部也就勉强做到令行禁止,苟政个人权威的基本树立,就是在这方面最大的进步与成就了。至于其他,作训、军容,碍于现实情况(物质供应不足),没法提过高的要求。
当前,于苟军而言,最严重的,也最让苟政头疼的,还是作风问题。各军之间,官兵之间,军民之间,可谓矛盾重重,在这个过程中,苟政能做的,也仅是调合。
当初自大阳县北上誓师之时,苟政与诸将的“三约”,显然不可能全然按照苟政的预期发展,也不可能达到理想状态。
北上以来,抢掠、扰民等明显败坏军纪名声的行为,可一点都不少。而出现问题的时候,也不可能全然按照苟政制定的“军纪条例”来严格执行。
为了维护军纪与自己的权威,避免法立而无权,律令而不行,苟政又不得不进行惩罚与处置。处罚轻了,没有效果,处罚重了,又得顾虑丘八们的反弹。
于是,苟政最终达成的,还是一种相对平衡。所幸,苟政对苟军的纪律要求与规定,粗陋而简朴,并且“最终解释权”在苟政手里,执行标准、处罚尺度都由苟政自己把握,倒也使他不至于那么尴尬。
关于未来的军事安排,苟政给各军制定了一个明确的时间节点,从今年冬至来年春,半年的时间内,如无外力所逼,苟军将不会有大的军事行动。
而在这半年里,苟政对各军的要求也不高,就两点,保持训练,备战备荒。当然,这只是基本要求,在此基础上,苟政将这段时间以来,苟军在各地的各种野蛮过分行径,做了严肃通报与禁令。
总之,苟政需要得到半年时间的积储,河东士民也需要一个安宁,这都需建立在对苟军将士的安分守己上。这很难,但苟政始终不曾放弃朝这个方向努力。
在结束会议后,苟雄忍不住问苟政,为何不直接向众将通报西进关中的战略,那样众将能够目标明确,也会更加积极。
对此,苟政的态度也很明确,事不密则不成,他们还需要苟一段时间。
......
二十八日,擦着九月的尾巴,苟政率领大军回到安邑这座大本营,在郭毅为首的一干河东职吏、士民代表迎接下,凯旋入城。
不管过程如何,力拒并州大军,使其不得寸进,无一兵一卒侵害河东士民,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。而这种结果带来的效果,是积极且显著的。
通过这样一场风波的考验后,苟政以及他率领的苟氏集团,再一次向河东士民展现出自己的实力,证明了自己的韧性,他们是能够抗住外部强大压力。
张平可不是此前的刘秀离以及石晖父子可比,至少名义上,他是一方州伯,是正儿八经的大势力。面对这样的对手,苟政非但没有失败,反而通过正面对峙将其抵御于河东之外,甚至在前期的战斗中占尽了先机与胜利......
这样的表现,是绝对拿得出手的,在震慑河东本地士民的同时,也痛快地展现着这支军队潜力。在当前这个世道,对于生存于其间的豪右们来说,有个两三成的把握,就值得舍命投资了。
因此,当在迎候的人群中,看到一些生面孔的时候,苟政就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。并且,在接下来,由苟政主导的河东行政管理体系,对当地士民人才的吸收速度明显加快了。
并且,有好几名士族豪右出身的人,经过郭毅举荐之后,得到苟政亲自接见,然后委派到各县。本质上,这是苟氏集团在继续增扩河东本地股东的股份与实力,但这支势力的成长与壮大却是肉眼可见的,苟政推动的与河东本土士族相结合的进程,也由此加速。
回到安邑后,一场犒军活动以及庆功宴是免不了的,虽未经大战,但从汾水到安邑,乃至其他诸县,数以万计的军民都被苟军动员起来,以应对并州军南侵。
看得见的辛苦,看不到的牺牲,苟政这样心思“细腻”的人,自然不会无视。当然,以苟军眼下的辎储,能够顾及到的,也仅仅是参与到汾水鏖兵的两万余众军民。
同时,犒赏物资,也仅仅是让大伙饱食一顿,但这已经很难得,尤其是对于那些民夫来说,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。换作平日里,别说吃饱,一日两餐都不容易。
当然,那些立有战功的将士,自然又是另一种待遇,有突出表现的军官、士卒,更能得到酒肉之赐。作为苟政亲口认定的“浍口之战”第一功臣,陈晃得到了最多的尊重与荣耀。
不只有自中军调拨的足量物资福利,陈晃及其部属也正式被苟政收纳入中军编制下,设为“中垒营”。由此,直属于苟政的中军系统,实力进一步增强。
到如今,苟氏集团内部,实力分化已经越来越明显了,苟政费心组建的中军,就像一只饥饿的猛兽,自诞生起,就不断地吞噬着周边的血肉,吸收着可以触及的一切营养,包括“苟氏”旗号下的其他各军。
别的不说,苟政中军内,有多少忠勇将士,是来自其他诸军。过去的半年,在苟氏集团发展壮大过程中,其余各部都有不小的扩充,但比起中军的增强,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。
苟政的这种做法与心思,其余诸将,不论嫡杂,实则都清楚,但面对这种趋势,却没有多少抵抗的能力,除非他们想脱离自立。
但是,在苟氏集团壮大的过程中,苟政对他们的捆绑与约束力,却是显著增强的。到如今,“苟氏”已经是一个糅合了各种成分的势力了,苟政在其中起着极为关键的黏合润滑作用,而中军的强大则是其发挥作用的基础保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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