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当前阶段的苟氏集团来说,拆分后,不管是所谓的军辎系统,还是内政系统,其最终的价值指向,仍是为军队服务。
不论何时,军队都是最基础、最根本的保障,军事优先原则,绝不是短时间内所能改变的。两套系统,只不过是在此前安邑整军的基础上,进一步细化分工罢了。
这意味着,苟氏集团的草台班子,从此之后,真正开始两条腿走路,虽然,在很长一段时间内,都是一瘸一拐,蹒跚前进。
而对“辎重营”的拆分,苟侍的心情十分复杂,颇有种“新人笑,旧人哭”的委屈感,毕竟,手下管理的人少了,也就意味着权力弱了,地位下降了。
不过,苟侍又不是毫无自知之明,知道自己的能力极限在哪里,那些民政事务,并不是他能玩得转的,尤其在规模上来之后。
即便是军队后勤,他也越发感到吃力,也就是仗着对军队的熟悉,以及诸部将领给面子,方显游刃有余。但是,随着势力的发展,苟政目光与要求也越来越高,这就非苟侍力所能及了。
因此,在感慨之余,苟侍的心中又未尝没有一种解脱的感觉,终于摆脱了那些流民、黔首,摆脱了那些纷繁事务。他可以不用管那些老弱病残的吃喝拉撒,不用头疼是否有人偷奸耍滑,不用理会那些贱民之间可笑的矛盾纷争......
总之,他摆脱了无数烦恼,可以专心军辎后勤之事了!只是,权势的减弱,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。
而能让苟侍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切,则主要在于两个原因,一自是苟政那日益巩固提升的权威,让他只敢小声抱怨,而不敢过分抗拒,同时苟政还就此专门和他交心畅谈,温言安慰,给足了尊重。
另一方面,则在于,苟政将河东盐池的管理大权,依旧保留在军辎系统内,生产、运输乃至交易,都仍由苟侍那干人负责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随着苟氏集团在河东郡影响的沉淀,解池也已成为苟军最重要的一条财源,在苟氏军政集团的运转中起到越来越重要的作用。
在过去的两个月里,有形形色色的“商贾”,自四面八方而来河东,欲购解盐。河东通往外界的盐道,也在缓慢地打开之中,许多苟军需要的粮油布匹、铁器等武器,也随之被那些“神通广大”的商贾贩来。
因此,当苟政还记得,将这最重要的财源,控制在“自己人”手中时,苟侍的心情方安。
还需提一事,在郭毅正式进入苟氏集团后,剩下那些被拘押别院的河东籍俘虏将吏们,纷纷放下矜持,转变立场,也投靠过来。
唯一例外的,还是那苏国,他与苟政有过几次交流。当面之时,苟政还是那副求贤若渴的姿态,表示很欣赏苏国的军事才能,希望能携手,共谋大事。
到如今这个地步,苏国自是已经动心了,但男人也总有矫情的时候,兀自矜持着,骄傲着,哪怕“明公”二字都跑到喉咙了,面上依旧不服。
最后,还是苟政“通情达理”地,与苏国打了一个赌。苟政一直坚定认为,羯赵将亡,而苏国则持相反态度,毕竟,就七月从中原、河北传来的消息看,那羯赵主石遵在讨平其兄石冲叛乱后,已经坐稳了皇位。
同时,在鲁郡那边,石遵已遣司空李农为南讨大都督,率步骑击败晋军,歼灭三千晋军锐卒。由褚裒作为征讨大都督的东晋北伐,正陷入泥潭。
看起来,在石遵这个“长君”上位后,羯赵的形势,似乎在好转,人心在逐渐安定,秩序在重新恢复。届时,苟政这些人,又还能在河东坚持多久?
苏国,嘴上是持此意见的。而苟政与他的大赌,严格来说更像是一个约定,那便是羯赵灭亡之日,苏国纳首归顺......
这个赌,苟政百分百自信会赢,而苏国,则未必想赢!
相比之下,那曹苞倒是越来越像个“乐子人”了,见苏国不肯降,他也要坚守“底线”,要展现他京兆士族的傲骨来。
只可惜,话白说,表情白做,苟政虽然并不鄙视此人,却也没多上心。留着此人,想的也只是,有朝一日,进得关西,这个他听都没听过的京兆曹氏嫡子,或许能起到一些作用,仅此而已。
而当其他俘虏,都陆续向苟政表示臣服,别院中只剩下苏国与曹苞时,曹苞受不了了,激动地向苟政提出请求,希望能换监所,与苏国分开。
苟政满足了曹苞的要求,在安邑的牢房里给他找了个好铺位......
在七月未过,八月将至的日子里,不管是对苟氏集团,还是对河东郡来说,最要紧的一件事,自然而然乃是秋收了。
春种一粒粟,秋收万颗籽,正当其时。
有鉴于夏收时的抢粮,河东的士民们,大多心怀顾虑,忧心忡忡地观望着安邑的动向。而对秋收,苟政当然是有想法的,只不过,比起“初临宝地”时的窘迫,秋时的苟政与苟军,底气要足得多,方式也要改变了。
于是,在苟政的授意下,由郭毅出面,到各县,召集当地士民,代表苟政与之商谈。
商谈结果则是,各士族、豪强之家,以部众、田亩规模,向龙骧将军缴纳粮税。为此,郭毅根据他的了解,制定了一份粗略的缴税标准,即便土地、人口最多的士族,缴纳税粮也不超过2000斛。
同时,若是人力不足,苟军还可遣屯民前往,帮助收割,以一人一斛的“工钱”计算,收完为止,这份帮助,则带着些强制性。
到了,苟军对河东士族的态度,依旧是实力为本,强权开道,而得到优待的,唯有像郭氏这样诚信投靠的郡望贤达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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